本篇描写了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少年时武艺高强奋勇莫当，后被弃置，闲散的生活使他因苦闷而迅速衰老，但当他听到边烽燃起，仍怀着报国热情想去请缨杀敌。通过这位老将不公平的际遇，诗人揭露了统治者的赏罚不明、刻薄寡恩，同时满怀激情赞扬老将高度的爱国心。这首诗受鲍照《代东武吟》很深的影响，但比鲍诗思想内容更复杂深刻，格调更悲凉慷慨。
【原诗】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
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汉兵奋迅如霹雳，虏骑奔腾畏蒺藜。
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砣成白首！
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
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
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颖川空使酒。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
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
拭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
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
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立功勋！
【注释】（请选择字体“中”）
步行句：用李广典。《史记·李将军列传》：“胡骑得广，广睨其旁有一
胡儿，骑善马，广暂腾而上胡儿马。因推堕儿，取其弓，鞭马南驰”。
射杀句：用周处典。《世说新语》“周处少年时，凶强侠气，为乡里所患。”与义兴水中蚊、山中虎，并称三害。后周处上山杀虎，入水击蛟，改过自强，“终为忠臣孝子”。
肯数句：言怎肯向曹彰服输。曹操封魏王，都邺（今河南临漳县西）。操次子曹彰，黄须，为人刚勇。彰曾北征破乌丸，而听太子言，不自归功于诸将。操喜，“持彰须曰：‘黄须儿竟大奇也！’”数，借为“许”，称赞，肯数，怎肯轻易赞许。
卫青二句：以卫青（当为霍去病）、李广之遭遇，喻老将不能建功立业全因命运不济。卫青甥霍去病为汉大将，善骑射，曾六次出击匈奴，涉沙漠，远至狼居胥山，而从未挫败，人称“天幸”。李广与匈奴七十余战，匈奴称之“飞将军”，战功卓著，而终未封侯。元狩四年，广随卫青击匈奴，因迷失道路受处分，自杀。
缘：因；数：命运；奇：单数不吉。
飞箭无全目：言箭法精熟，箭发则鸟无全目。“帝羿有穷氏与贺北游，贺使羿射雀，羿曰：‘生之乎？杀之乎？’贺日：”射其左目。’羿引弓射之，误中右目。羿仰首而愧，终身不忘。”（《文选》李善注引《帝王世纪》）
垂杨生左肘：言久不被用，武功已经生疏。活用《庄子·至乐》典，“支离叔与滑介叔观于冥伯之丘，昆仑之墟。俄而柳生其左肘”。成玄英云“柳易生之水”，言文离、滑介全神凝注，柳生肘旁而未觉。一说柳为瘤之假借。此句以垂杨代柳（格律的要求），而取肘生瘤之意，表示肘臂已僵化。故候瓜：《史记·萧相国世家》：“召平者，敬东陵侯。秦破为布衣，贫种瓜于长安城东，瓜美。故世俗谓之东陵瓜。”先生柳：陶潜《五柳先生传》：“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
疏勒出飞泉：据《后汉书·耿恭传》，恭因疏勒城旁有涧水，驻兵据守。匈奴阻绝涧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饮马粪汁。恭仰天长叹，向井拜祷，“有顷水泉奔出。”
颜川空使酒：灌夫，颍阴人，为人刚直，使酒（酗酒任性），不好面谀，终因借酒使性，于武安侯座上骂临汝侯，被捕，罪至族。详见《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
三河：河南（今河南南部湖北北部）、河东（今山西）、河内（今河南北部）。
五道出将军：《汉书·常惠传》：“五将军分道出。”颜师古注“祁连将军田广明、蒲类将军赵充国、武牙将军田顺、度还将军范明友、前将军韩增。”
耻令句：《说苑·立节篇》“越甲至齐，雍门子狄请死之（为此而自杀）。曰：‘昔者王田（打猎）于囿，左毂鸣，车右（卫士）请死之。曰：“为其鸣吾君也。”遂刎颈而死。今越甲至，其鸣吾君也，岂左毂之下哉？车右可以死左毂，而臣独不可死越甲也？’送刎颈而死。是日越人引甲而退六十里。”
云中守：据《史记·冯唐传》：魏尚为云中（内蒙托克托）守，爱兵，抗敌，匈奴远避，因“一言不相应”，汉文帝“削其爵”，“下之吏（逮捕问罪）”，冯唐抗颜直谏，责文帝“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文帝乃“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
【译诗】
在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时光，
我徒步行走，就夺得胡兵的战马。
射死过山中最凶猛的白额虎，
武艺比邺下的黄须儿丝毫不差。
南征北伐我转战过三千多里，
英勇无敌，单枪匹马抵挡过雄师百万。
麾下的军士出击时有如迅雷般神奇，
敌人的骑兵遭上布下的铁疾藜
顿时惊慌逃窜。
卫青临阵不败，
是靠着天赐的幸运，
李广命运不济，
屡次战胜却没得到应有的功名。
自从被抛弃不用，我迅速衰老，
头发已经白尽在这无所事事的岁月中。
从前一箭能射中飞鸟的眼睛，
如今左边的手臂像生了疡瘤又僵又硬。
只好像东陵侯那样自己种瓜，自己到路旁叫卖。
像陶渊明那样在门前栽上柳树，隐居田园。
苍茫的古木掩映在深僻的里巷，
冷寂的门窗面对着寥落的寒山。
深心却依然希望能请缨杀敌，
发誓要像耿恭驻守疏勒城，
让枯井涌出清泉。
绝不愿学颍川的莽灌夫，
徒然酗酒，在酒后乱语胡言。
贺兰山下战阵密布如云涛，
紧急军书传来传去每天都令人惊心。
天于派人到三河去招募青年，
将军们受了诏命从五路向敌人进军。
且把铠甲擦拭得白雪样洁净，
试舞起尘封的宝剑，
剑上的七星花纹仍闪耀光明。
但愿能得到燕地的劲弓
去射杀敌军首领，
处于让敌兵惊动朝廷。
请不要嫌弃旧日的云中太守，
我还能奋勇战斗立大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