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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黄河系列

一、守望护城楼  二、落日墙头渡  三、拜谒池神庙 
四、徜徉蒲州府  五、漫步风陵渡  六、深入长处乡
七、祭扫后土祠  八、雨中望龙门  九、老插牧羊人
十、遭遇樊二牛

走马黄河——老插牧羊人

  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河曲人有在黄河里"放河灯"的传统民俗。木制的各种小船与纸扎的各色灯具,燃起油灯蜡烛,被人们虔敬地放到黄河水流中。大禹庙前,视界里千百盏河灯顺水飘流,与天上银河交相辉映。

  人们祈祷黄河,祈祷河神。愿黄河造福人类,愿河神体恤生灵。

  长江水患、黄河断流,是近年来各大传媒关注的题目。

  黄河已经成为一条季节河。

  山西缺水严重,国家批准了"万家寨引黄工程"。山西引黄会不会更加强化下游黄河断流?黄河水流水量究竟应该如何统筹分配?

  今年中国北方又是持续干旱。

  据说,前一程,河曲段黄河完全无水。

  如今,我们应当祈祷: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北中国的血脉,不要断流,不要变成一条季节河。

  走马黄河到河曲段落,本地有几位朋友我是必须拜会的。

  一位,是副县长王文才先生。王文才,与我认识有些年头。有些年头以来,王文才喜欢文学并且创作笔耕不辍。

  人们多半都难免"这山望见那山高"的心理期待,以求之不得为珍贵。按我的真实想法,一些朋友身居官员系列,心中多少存想一点百姓生计,而能造福一方,实在比搞什么不疼不痒的文学,重要得多、有作用得多。自身不曾进入"人民公仆"序列,只好望洋兴叹。有时指手划脚,多属隔靴瘙痒;妄加谘议,却是不当和尚不知熬夜苦。换个角度说,当官而喜欢文学,实在又无可厚非。这至少是干部知识化、思考型的明证。至少大家见面,不乏共同语言。

  到河曲,见过了文才兄。难为他工作正忙,还尽量一日三餐陪我用饭。临别当日,叫他儿子开车他亲自陪了送我到五寨搭火车,直把我送上车厢。拳拳之心,尽在不言。

  下一位,我得见一见贾德义老兄。贾老兄,曾多年任县文化馆馆长,对县里文化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搜集民歌民谚、发现民间歌手、宣传民间艺术、鼓吹大众文化,曾经不遗余力;愿"二人台"天下知名,争《走西口》非河曲莫属,奔走呼号于上下。而且,我们曾经有过很好的合作。就河曲二人台、就民间一些珍贵的口头讲唱文学段子,我得真心诚意拜他为师。

  老贾竟不吝啬,没有恐惧"南蛮子盗宝",慨然将《十八摸》之类豪华段子全套唱词和盘托出。

  而老贾本人的家族史也极富传奇色彩。他出身乡间鼓手世家,祖父、父亲都是民间唢呐高手。这样人家不唯在传统社会受人鄙视,而且他的祖父因为得罪匪恶竟被残酷榜掠直至活活烧死。在那场横祸中,父母侥幸逃得了性命。父亲被扎了一刺刀,刀疤狰狞;母亲给打了一枪,至今墙上留有弹痕。

  老贾门里出身,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献身艺术终生无悔。

  老贾正为出版社编撰册集,还担任艺校学生考核评委,不好再耽搁,请他忙去。

  那么,咱的歌王辛礼生呢?这位,也是我在北京做歌盘时认识的。他的演出实况,电视上常见,他的不亚于贺玉堂的炸耳野嗓子,我曾当场领教。可惜他过黄河到准旗那面演出去了。老朋友之一,未能谋面。

  ──走马黄河,一路风尘。每到一地,都有在当地生活多年的朋友们给我介绍许多情况,慷慨地奉献着他们多年的积累。那是我走入的一条永不枯竭的黄河。

  看望过老朋友,并且结识许多新朋友之后,又是鲁顺民,建议我去拜会一位北京老插靳老四。

  插队知青靳增佑,排行老四。1969年响应毛主席号召插队来河曲,至今已是三十年。除了招工、考学离开农村,后来知青们通过各种途径大批回城了,老四是不仅留在河曲而且身份彻底变成农民的不多几个北京学生之一。迁到护城楼村年头不久,是村里唯一养羊为生的农家。大家称他放羊汉,当面喊他靳老四。

  到老四家,老四恰巧不在。老四的院子外观满不错,混凝土门楼额脑贴了瓷砖,大门道里停着一辆小四轮。院子里情形就不大妙,正房住人,南房圈羊,满院充斥了羊粪味儿。住人的正房里圈着一条狗,象是德国黑背,挺凶,听见生人脚步立即狂吠。圈羊的南房却没有羊,羊们到长城边黄河岸放牧吃草去了。

  鲁顺民上街口大吼大叫喊回老四的老婆来,老婆还领着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去五岁的样子,猜测老四依了农村习俗"养儿不得孙,终究一场空",早婚早育当了爷爷。那孩子却是老四的老三。老四原有一儿一女,都大了。女儿嫁到苛岚,倒是有了孩子,让老四做了姥爷;儿子享受国家照顾插队知青政策将户口办回了北京,后生却没学到多少文化,在首都不易寻找工作,不能适应城市生活,又回到了河曲。儿子办回北京、女儿出嫁苛岚的情况下,老四与老伴就鼓起余勇又生下了老三。

  老三快要七岁,威风凛凛地喝骂狗,狗果然就不再狂吠。一会儿又吓唬我们,说要放出狗来。我说要给小家伙照一张像,老三躲到院子里,而且哭吼起来。鲁顺民逗乐子:

  哭成这样,这是还吃奶哩吧?

  老四妻子接言道:

  可不,吃奶哩!惯的不成样!

  老四妻子富态开郎,一边不停檫汗,一边和我聊拉家常。我开玩笑说:老四看上咱们河曲姑娘好人才,舍不得回北京啦!她倒满认真:北京那地方,乱道!他家住的也窄憋,咱这身子直害怕走不出人家院门!哪里如咱农村?

  你们生活咋说?也还行。去年喂了六十来只羊,今年差点儿,也有三十来只。

  当地脚,有一只冰柜,是宰羊时存肉的。桌子上,摆了两筒北京腐乳,似乎是老四一家与首都唯一的实物联系。讨了老照片与近年相片来看,当年老四靳增佑英俊白皙,很"城市"的;如今和他兄弟们比在一搭, 绝对是"工农联盟,山汉进城"。

  一时等不回老四,到村口来倘佯。村口挨了黄河坝岸,是一片菜地,有几个妇女在工间休息说闲话。与农民往来,特别是和村妇接触,我有超常能力。在地边隔了一块菜地呼喊道:

  你家地里让走人吗?可不敢走到地中间,不让走啦,你们还得把我背出去!

  女人们一齐笑了说:

  让走哩!客人你尽管走!

  和女人们闲聊些芝麻绿豆、猪肥狗瘦,询问点男人疼不疼、婆婆凶不凶,粮食够吃不够、城里人好不好斗,诸如此类。话题扯到老四身上。有说老四能干的,毕竟是北京知青,有脑筋,人家光景折腾得不赖;有评价老四一般的,能干的早回北京找阔事做去了。

  县里王文才还给我讲过更极端的例子。知青流落农村,日子过的十分艰苦。有什么作难事,在乡政府能见到乡干部反映一点情况,受宠若惊、千恩万谢的。对于老四如今处境、插队结局,至少鲁顺民是怀了善意同情那样一种心态。自家祖辈农民,觉得理所应当;一个老四变成农民,替这位知青感到命运不公。

  我的年龄,我的经历,我的认知,倒不敢存了什么"同情"一类书生的诗化情感。命运加之于老四的,老四默默地承受了下来。他与他的全家,老婆孩子们,面对属于了自己的生活,从容而自在。他们的生存如果不是诗化的,至少是哲理的。与命运抗争固然令人神旺,接受命运安排又何尝不令人钦服。

  --或者,我的自以为高明的评说,对老四一家同样是多余而无力的。

  北京老插流落山西,生活在河曲黄河边,黄河母亲收留了她的子民,护城楼村多了一户姓靳的农户。如此而已。

  牧羊人老四靳增佑,他的河曲妻子名叫胡银娥。

请看下章:遭遇樊二牛

本文作者:张石山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2-07-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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