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狐突
性别 男
年龄 大约3000岁
封号 灵弼忠惠护国利应侯
籍贯 交城县
能力 兴云布雨
据说,在太原傅山祠前,曾经悬挂一副对联,其下联云:“忠孝神仙本一途”。我猜测这意思是说,忠臣孝子,人人景仰,死后英名也不湮没,为后世赞颂,千古不朽,岂非如同神仙长生不老一般?历史上,忠臣孝子死后被视为神灵的所在多有,春秋时晋国大夫狐突就是一个。
狐突教子不二
狐突之狐姓本出于姬姓,与晋国的国君一样,同为晋国始祖叔虞的后裔,只是在很久以前,他们这一支,就被封到大狐犬戎,即今天交城县一带,以地为姓,改姓大狐。因为这一层关系,当狐突将他的两个女儿狐季姬、小戎子嫁给晋献公时,时人还以“同姓不婚”的原则评论说,他们的后代恐怕不会昌盛。但无论如何,狐突还是凭借着这个身份,进入了晋国的统治层。
晋献公时,有“骊姬之乱”,太子申生被杀,狐突的两个外孙,狐季姬生的夷吾,小戎子生的重耳都出逃在外。当宫乱平息,夷吾在齐国和秦国的帮助下回国即位,史称晋惠公,在位14年。晋惠公死后,子圉被立,史称晋怀公。他即位以后,根基不稳,对他威胁最大的正是在各国有良好声誉的重耳,当时依然流亡在外。为了削弱重耳的力量,晋怀公就下命说跟随重耳的人必须回国报到,若不回来,则诛其全家。跟随重耳的有十九人,现在我们所知道的最著名的是与寒食节有密切关系的介子推,可在当时,狐突的两个儿子狐偃和狐毛恐怕要更重要一点,他们是重耳以后回国执政乃至春秋争霸最重要最得力的助手。
命令到狐突处,狐突却不肯听命。他说,古往今来,儿子出仕,父亲一定要告诉他忠诚。我的儿子跟着重耳已经许多年了,如果现在叫他回来,这和我原来说他的可不一样了。我不能教子以二心事君。你要逞淫刑杀人,我听命就是。于是狐突被杀。
这件事情在《左传》等史籍上有明确的记载,除此之外,他的记载还有两三件,事关军务、政务,仅能知其贤,而“教子不二”的事迹却更为历代统治者所赞赏,成为后世忠臣的一个典范。
狐突被杀第二年,重耳在秦国的帮助下回到晋国即位,是为晋文公。他感念狐突的忠诚,厚葬其于封邑马鞍山,且立祠祀之。
帝王恩赐而成神
狐突死后,被立祠祀于其封地,百姓对于他的遭遇非常同情,所以祭祀狐突成为一种习俗保留下来,渐渐地也有了些神异的传说。历代忠臣孝子有独立祠堂的也不新鲜,而与神的距离依然非常遥远。狐突要成为神灵,还得靠帝王的加封。
这在古代中国是个非常耐人寻味的事情。君主们总要说自己受命于天,是上天意志在凡间的代理人,甚至会说自己是某某神仙下凡,让人以为王权因神权而具有合法性和正当性,但实际上,所谓神灵的荣耀却大都出自君主们的恩赐,没有君主们的认可,神灵无从展现他的威能,并会被当作淫祀或邪祀而摧毁。狐突要想获得“官方认证”,需要等到宋徽宗时。
宋徽宗是历史上艺术天赋和艺术成就最突出的皇帝,对除了治理国家之外的任何事情保持着极大的热情,所以,作为一个皇帝,他的昏庸在历史上同样突出。草草翻看一下史书,我们还会发现他的另一个爱好,封神。
在他27年的皇帝生涯里,他封过许多神仙,现在遍及华人文化圈的关公崇拜就是以他封关羽为“崇宁真君”为开端的,更过分的是,他还封过三只蚱蜢为侯,所以,大观二年(1108年),他赐额狐突祠“忠惠”并不是件不寻常的事。宣和五年(1124年),他又封狐突为护国利应侯——狐突在此时完成了从忠臣到神灵的转变。
我们需要注意宣和五年这个年份,它离“靖康之耻”北宋灭亡只有两年时间。宋徽宗应该也感受到时局的危险,所以才特意在狐突的封号上加“护国”二字,但指望自己封的神灵保佑自己,无非是个虚幻荒唐的梦而已。而忠臣狐突,成神竟然得自这样一个昏聩的君主之力,他该感到幸运还是愤怒?
在宋朝之后的许多年,狐突享受着一种习惯性的香火供奉,历朝的统治者并没有十分在意他,一直会等到光绪四年(1878年,又是一个王朝的末期),才能再荣耀一下,当年,山西巡抚曾国荃奏请在狐突封号前加“灵弼”二字——灵弼,神灵庇佑——原因是“求雨普泽”。
因人需要而造神
几百年来,狐突能够降甘霖解旱情是个通行的说法。光绪《山西通志》记载,狐突“雁门以北,祠宇相望,太、汾二郡亦无县不祀”,有如此规模的原因,志上同时解释“俗传神司雨雹”。
清徐县马峪乡西马峪村有狐突庙,据传说最早建于北宋时期,历代多有修葺,是省内狐突庙中较有规模且典型的一处,2006年还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想必能找到些狐突司雨的资料。
3月24日,记者来到此地,庙在村半山上,仅余献殿和正殿,殿前简陋地放着一个瓷盆以作香炉,但盆内却并无香火供奉,显见已经很久没人来了。看门的大娘说,原来此地是大队的办公室,后改成仓库,成为国保单位后,才将杂物搬出去,粗略地恢复了旧貌。
在献殿两侧墙上,有明朝的壁画,一幅是狐突布雨图,一幅是回宫图。回宫图因在阴面墙上,已被水渍得模糊不清,但布雨图还非常清晰。在布雨图上,鬼卒为前导,龙王为扈从,电母雷公、风婆雨师各持法器作法,夜叉举伞罗,狐突端坐伞下,左手执杯,右手扬拂,作施雨状。由此可见,至晚到明朝时,狐突已经成为一个雨神。献殿内一通乾隆时期的碑,也给出了文字的证据:“每遇旱魃之年,邑侯之来守是邦者,往往率诸父老祷雨于斯,随求随应。”
这不禁令我们困惑,狐突是如何从希冀能“护国”的神转变为司雨的神呢?
这看起来复杂,但细想却并不神秘。古中国是农业大国,靠天吃饭,对北方的农业生产影响最大的是气候干旱,而在古代,人类的科学水平比较低,对于风雨的来临无法预测掌控,只能祈祷于神灵。狐突作为当地一个比较有影响的神灵,人们自然会去乞告于他。另则,祷雨得应实际上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原因很简单,无论多么干旱,雨总会下的。这是客观的自然规律。干旱得越久,下雨的可能性反而更大,而另一方面,干旱得越久,人们对于神灵显应、普施恩泽的希望也更热切,只要某次祷雨中,神仙居然“显灵”了,人们自然奔走相告,并形成思维定势,把来此祈雨当作风俗习惯保存下来。
在古交市的狐突庙中,有一口井,宋朝以前就有传说,天旱的时候,从井中打水,并祷告于神,就会下雨——这很有可能就是狐突转变为雨神的由来。至于,祷告却不下雨,想来也很普通,但民间自有解释,不够“心诚”——下雨是神灵的威能,不下是我们自己的错,这真是一个万全而圆滑的解释。
因为要做到“心诚”,民间自然会对狐突谦卑而恭敬,不仅每年的七月十五(狐突生日),举行庙会酬神(有些朝代还是官方主导),甚至在祈雨偶一灵验时,清徐县还有这样的风俗,谢神的队伍中,会有一人胳膊上用铁钩钩穿皮肉挂满了布条,一路平举走进庙中以示虔诚。当然,这种戕害肢体的粗俗陋规近代早就消失了。
事实上,人类发展到今天,科学水平较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今日缓解旱情,既能挖沟开渠,更可人工降雨,极少有农民再会向虚幻的神灵祈祷。清徐县狐突庙的毁败,正是“神灵威力”让步于人类伟力的明证。更何况,连他自己的居所也要赖人所保护而得以存在——这当然不是因为还信奉他,而是他的庙宇是珍贵的古代建筑,在文化、历史研究上有其特殊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