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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古渡系列之四·晋陕峡谷开始的地方

  许多资料里介绍,黄河出喇嘛湾受吕梁山阻挡而南折,是为晋陕峡谷或秦晋峡谷之开端。这命名方式可能有其地理学的考虑,但从历史地理和行政地理的角度看,这种名命肯定是一个错误,至少,欠妥。
  长城从偏关县老牛湾开始与黄河汇合,迤逦百里,并肩而行,一直到河曲县的石梯子村才挥泪揖别。长城在这里断然掉头向东南方向折回,直扑宁武关而去,而黄河有长城的壮行,绕过几个滩头,收编接纳几条细碎支流之后,打点行装,抖擞精神,在河曲县禹庙村再一次进入群峰耸峙的峡谷地带。河这边,是地老天荒的黄土高原,河那边则是民歌悠扬的陕北腹地。
  晋陕峡谷由此开始,这一峡谷被称为天桥峡。
  在这晋陕峡谷开始的地方,不足一百公里的河道上下,长城的隘口营堡与黄河渡口犬牙交错,明代就分布着大小渡口十七处之多;清代初叶,康熙帝西进平叛葛尔丹,曾两次驻跸黄河左岸,大兵则在这一带渡口渡河。到清朝中叶,天桥峡上下的渡口更是达到三十多处。
  今天,这些渡口大都废弃,沿黄河走上好长一段路程,才能看见一两只小船落寞地漂荡在黄河岸边,但这并不影响对古渡往昔景象的怀想。新开的河保公路紧贴天桥峡岸边的崖壁,悬崖耸峙,巍然危然,过去由河曲到保德要行进八十公里的路程,现在只需要二十多公里。更为特殊的是,这二十多公里的峡谷之中,竟然连通着五座桥梁,镶嵌着两座县城。
  由古渡丛集到桥梁密布,肯定是一种特别的象征意味。
  河曲县禹庙村以下,第一道桥梁是西气东送跨河管道桥,系斜拉式吊桥,银亮的管道正在将来自陕北地下的天然气源源不断输送到东部地区,一桥飞架,气脉相连,黄河水波涛轰鸣震荡着京华的人间烟火。
  第二道,是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天桥水电站,它是黄河中游继三门峡大坝之后的第二大坝。第三道,是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黄河公路大桥,也是继黄河禹门口公路大桥之后第二座公路大桥。第四道、第五道则是建于21世纪初的新公路大桥和跨河铁路大桥。两座县城隔着黄河两岸凝目相望,是山西省的保德县和陕西省的府谷县。
  五座大桥,两座县城,足以使天桥峡谷与众不同。现代化建筑如此咄咄逼人,只能让人对往昔的怀想更为浓烈。

  猜想水寨

  按照预先设计好的路线,天桥峡本来并不在重点考察之列。
  临行前的数周,在太原遇到陕北民歌王王向荣。王向荣的老家在陕西省府谷县一个叫做下马茹疙瘩的小山村里,但他的祖籍却是山西省河曲县。说起来也算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没有泪汪汪,扯开嗓子唱起来。他唱的是一首《黄河船夫曲》。
  黄河上行船,脚踏船板手扳棹,一命托在浪林间,屏声静气仍然险象环生。浪林里讨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在被称为“民歌海洋”的陕北、晋西北和蒙西地区,劳动号子本来就少,船工号子更是少之又少。凶险的行业封住了船工们的喉咙,但挡不住有心底里血脉里涌动的旋律。提起我家哎家有名,
  黄河畔上的碛塄村。
  祖祖辈辈受苦穷,
  我扳船摆渡过了那光景。
  说我难,我真也难,
  一年四季扳水船。
  头顶上烈日脚踏上板,
  风里雨里在浪里头钻。
  划船苦,摆渡难,
  脚踏阴阳两世界。
  刮风下雨浪滔天,
  一船人浮在这大浪间。
  船里头坐着一个白牡丹,
  扳着那牡丹我下江南。
  江南有她的男子汉,
  把我这老艄公就圪超转。
  …………王向荣唱得舒展而苍凉,轻易地将人的思绪拉到万古流淌的黄河岸边,让人想起那些赤背拉纤的纤夫,搏击大浪的船夫,如大将临阵的老艄公,还有船底下激荡的惊涛骇浪。曲调悠扬而舒缓,旋律起伏跌宕,三分无奈,七分恢谐。“圪超”,在方音里是撇在一边、撂在一边的意思。在晋陕一带,诸如此类的词语还有很多,这恰恰是上古发音的孑遗,在语法上被称为“双音节语素”,经过音切,体现在汉字里却是一个单个的文字。比方“圪年”,音切为“怜”,“古隆”音切为“滚”,“圪揽”音切为“杆”,“忽拉”音切为“花”,等等。毋需听这动人心魄的旋律,仅是这些上古时期的发音就可以体会到一种扑面而来的苍古意韵。王向荣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到过天桥峡,天桥峡谷的河中间突起一座石岛,上面建有庙宇寨墙,人称水寨,只是这座漂亮的水寨在上世纪70年代因建天桥水电站被毁掉了。这首民歌,是天桥下碛塄村的船工们教唱给他的。碛塄村,实有其地,出产的“河畔枣”个儿大肉甜核小,地属陕北,也是一个有名的渡口。不知道是王向荣优美苍凉的船工号子打动了我,还是他说的那座业已消失的水寨充满了诱惑,在接近七月的暑热天气,雨后的天桥峡用极其清爽的空气迎接我们这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
  像预想的那样,呈现在面前的天桥峡早已没有了想像中的喧嚣,高峡平湖,碧波荡漾。天桥水电站也像预想的那样横亘黄河两岸,巨大的坝体和密集的输电线路将本来就模模糊糊的想像不知道推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能借助书本。查《山西通志》。
  天桥峡,在保德州东北三十五里河曲县境。黄河经峡南流,上广十二丈五尺,中广七丈,下广八丈五尺,共长九十丈。冬月积冰成桥,名“天桥”,有渡。东岸石上有槽,阔三丈余,深浅不等,乃古人疏凿通漕地也。旧志:河至天桥子南流。又曰:黄河岸狭可桥。盖河中石岸宽平直出,距西岸石山裁才七丈有奇,纳大河于中,不见其溢。水寨,州东北十五里黄河中。岿然似三门砥柱,上有水寨寺,有渡。元天历元年,诏保德州之寨底、天桥、白羊,穿錾磊石为固,调丁壮守之。寨底,即水心寨也。
  这段简略尽管简略,在一册志书里,篇幅已经不短。天桥峡在明清之季,至少有两个功能。
  一为漕运必经之地。在明代,赈济陕北灾情的物资草粮要经过天桥峡直达延安府和绥德州,是一条重要的水上粮道。
  二为防守。因天桥峡中间有岛突出,到达对岸仅二十一米,所以在岛上筑寨以防备来犯之敌。
  冬天结冰封河之后,在河中岛屿与两岸之间会形成一座冰桥,人车往来无碍。水落之后,那座自然形成的冰桥会悬空起来,远远望去,一座晶莹剔透的飞来天桥,桥下雪浪滚滚,洪流如奔。天桥峡因此而得名。
  黄土高原进入雨季之后,饱含雨水的云彩东一块西一块,互相追逐着在天上组成各种各样的阵势。骤雨初歇,阳光穿过乌云的缝隙露出来了,天桥峡远远近近层次分明,近处岸石山曾,飞泉流瀑,岩石之上,装点着浓密的绿树苔斑,而远山含黛,虹影凌空,南边已经睛空万里,北方那边仍然电闪雷鸣。
  景色变幻之中,怎能不让人思绪翩飞呢?
  天桥水电站是上世纪70年代建设的一座径流式水力发电站,装机容量二十二万千瓦,库容不大,所以天桥峡的黄河水并不因水电站的建立而阻断,只不过,流速稍稍减缓一些罢了。谁也想像不到,这座横亘在黄河两岸的庞然大物的建设工期竟然长达十年。在上世纪整个70年代,拖拖拉拉的工程进度成了山西省主政者的一块心病。工期长固然有特殊的社会环境影响,但更为重要和直接的原因是,这座大坝几乎由纯手工建造,每一立方米混凝土完全由人工搅拌,甚至混凝土里的每一粒石子都是民工们手举铁锤一锤一锤砸出来的。那时候,没有搅拌机,没有浇筑设备,甚至全省如此庞大的工程项目工地,竟然找不到一根用来捣固混凝土的震动棒,由民工拿着钢纤一下一下扎实,仅此一个工作环节就耗去大量的人力。大坝的建设调集了河曲、保德、偏关三县的民工,到大坝即将合龙的最关键时刻,民工数量达到万人之多。
  让船工们最难忘的是大坝合龙的那些日子,天桥峡上下十几个渡口集体动员,渡船、货船齐聚工地,船上满载着巨石,巨石之间由河沙填充起来,吃水量达到极限。船工们仍然像平时那样驾着自己的船,小心地靠近大坝合龙的地点。老艄公一声令下,数名船工突然将船体凿穿。十几条大船同时动作,十几条大船同时一边下沉一边缓缓靠进大坝。几乎在一瞬间,一万多民工和奔腾咆哮了万年的黄河突然之间静寂无声。跳上安全地带的老艄公猛然回头,相依为命的那条大河已经被自己亲手阻断,眼睁睁地看着欢畅奔涌的黄河水一片呜咽,老艄公面对苍天,长啸一声跪倒在地。顿时间,一条坝上几百名船工同时跪下,号啕大哭。
  随后,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铺天盖地而来,一条长峡仿佛被这呼喊声骤然喝断,一条大河似乎被这呼喊声吓得倒流,船工们的号歌很快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水寨寺就是在天桥水电站的建设过程中被炸毁的,今天的水电站大坝恰恰就建在当年水寨的故址之上,建于元代天历元年的水寨,被严严实实地压在钢骨混凝土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凝聚浸透了数十万民工血汗的现代化水力发电站。大坝之上,机声隆隆。河水冲刷着叶轮,叶轮旋转出能量,这能量通过蛛网密布的输电线路走乡串寨,将光明与动力源源不断地送向远方更远的地方。
  天桥以下,那两座隔河相望的县城因得天桥大坝之利,大模大样地从山沟和高岗之上走到河滩里,路宽楼高,车流穿梭,一派妩媚。
  当年的水寨是一个什么模样?就太费思量了。
  不过,河岸的悬崖上还留有当年船汉们踩下的痕迹,那痕迹断断续续如一条灰线被倒垂的榛莽掩映着。站在大坝上望着一峡河水,烟波浩淼之中,隐隐之中传过来那首舒展而苍凉的船工号子,直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歌似河呢,还是河似歌。
  提起我家哎家有名,
  黄河畔上的碛塄村。
  祖祖辈辈受苦穷,
  我扳船摆渡过了那光景。
  ……

  火山那边

  就像偏头关一带关山重重偏偏无战事让人迷惑一样,天桥峡本来已经远离长城,却素来烽烟四起,战乱频仍则让人吃惊不已,在这片地域,讨得片刻安宁实在是太难了。仅《山西通志》记载有明朝一季就发生过如下战事。
  明景泰元年,也先犯河曲及义井堡,杀二指挥。
  成化元年,火筛至杨沔堡。十九年正月,又至杨沔堡。
  弘治十四年,(火筛)自七里沟入至让唐家会。
  嘉靖四十三年,俺答由河西五虎山踏冰入保德,把总王宰兵三百歼焉。四十五年,由唐家会踏冰入,千户徐尧臣兵百余歼焉。数日,由贾家湾入至冯家川,村落无烟。又嘉靖间,套部入边,河曲守备王世臣及千总李虎通遇之于冰桥峡(即天桥峡,笔者注),战殁。
  崇桢元年,黄甫川贼王嘉胤、吴廷踏兵掠河曲。三年六月,嘉胤陷城。
  这里频频提到的河曲并不是今天的河曲县城,过去的河曲县城离开桥峡还不足10公里,即河曲县旧县乡。城坐落在黄河支流涧河边上,雄踞高岗,俯瞰山川,整个形势就像一位束甲佩剑、严阵以待的将军。旧县古镇沿山势起伏,北高南低,城内街衢随山脊自然延伸,高低错落。现存城墙为明代所建,分前城与后城,恰如凤凰凌空展翅。所以,旧县城也称为凤凰城。这里有一座被称为“火山”的黄土大山,所以,旧县这座故城旧郡在宋代曾置的军队也叫“火山军”,是一个军事单位。火山,其实不是地质意义上由火山喷发而形成的火山,而实实在在是一座着火的山。山上的黄土覆盖层被火烧成褚红色,远远望去,就像凝固的火焰一般。尤其是在夏天暑热天气,某一个山头会莫名其妙地冒起阵阵轻烟,继而浓烟滚滚,一条河沟顷刻之间就被呛人的烟雾所笼罩,这种情况隔几年就来一次,每一次都要持续半个多月。由于地下火燃烧形成虚塌,现代的矿山救火设施根本无计可施。导致这种特殊地质现象的其实是地底下的煤炭燃烧。这里煤层甚浅,燥热的天气很容易引发煤炭自燃,在上世纪70年代修筑的公路一侧,经常可以看见裸露的煤层。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古采煤巷道自燃,天桥峡附近、黄土大山底下的采煤巷道横一条竖一条,左一条右一条,明代的与清代的首尾相接,古代的与现代的上下相叠,底下的工人还在开着风钻隆隆掘进,头顶说不定已经成了火焰山。烧红的黄土上面就是这座历尽沧桑的旧县城。

  传说和历史

  铺陈已经足够了。熟悉历史的人马上会将火山与一个家族迅速联系起来,这个家族便是赫赫有名的杨家将。老令公杨业所率领的抗辽军队被称为“火山军”,直到今天,天桥峡一带的老百姓都尊称杨业为“火山王”。甚至,黄河两岸为杨老令公和佘太君的籍贯问题至今仍纷争不已,神木人说杨业是神木人,河曲人则一口咬定杨业就是本地土著,保德家横插一杠子说是佘太君其实就是黄河边某一村子里的闺女,理由是阖村人都姓折,折和佘本是同祖同源,府谷人也在那里说三道四不服气……纷争理所当然不会有一个结果,因为杨家将的史实已经走出历史,化入民间,成为传奇,是一个关于民族大义和民族精神的化身。杨家将曾经驻守天桥峡附近的旧县城可能是一段于史有征的事实,也可能仅仅是一个留传在民间口头的传说而已。山川有灵,传说附之,不足为奇。在一个民族发展的进程中,有时候会出现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一代一代的人都会小心地守护着一个传说,一个神话,甚至一处子虚乌有的圣迹,宁可信其有,也不信其无。传说与神话很多时候充当着教科书的角色,将本民族的文化一代一代承传下去。
  如果说,杨家将、火山王仅仅是一个传说,那么,从这个传说背景里翩然走来的一位金代大才子则是确凿无疑的了。这才子便是金代枢密院判官白华的儿子白朴。
  白朴在少年之时便遭国破家亡之恨,父亲南奔归宋,母亲在战乱中为元军所夺。大诗人元好问以世交之谊收养了白朴,待之如子。白元两家本为中州世契,其情谊可以远溯到唐代元稹和白居易那里,世代以来投合无间,以诗文相往来。在元好问的亲自教育培养之下,少年白朴打下了非常深厚的古典文学根基,进而流现在诗词歌赋之中。元好问对他的器重从诗文里可见一斑:“元白通家旧,诸郎独汝贤”,“通家吾未老,倚杖望高轩”。白朴没有辜负这位文学大师的期望,日后他离开元好问之后,很快文名雀起,在词、散曲和元杂剧的创作中颇有建树,成为后代所景仰的一代元曲大师。
  白朴幼经离乱,仓惶间失去慈母,心中悒郁无欢,常有满目山川之叹,金亡后更郁郁不乐,既觉得人生短促,不须隐居避世以自高其节,也不愿为求功名利禄而劳役自己,于是放浪形骸,寄情于山水、文章,以求自适。元世祖中统年间,中书右丞相史天泽大力荐举白朴,均“再三逊谢,栖迟衡门,视荣利薄如也”,“百年孤坟,日就衰残,麋鹿难驯,金镳纵好,志在长林丰草间。”知荣知辱牢缄口,谁是谁非暗点头。诗书丛里且淹留,闲袖手,贫煞也风流。今朝有酒今朝醉,且尽樽前有限杯。回头沧海又尘飞,日月疾,白发故人稀。
  不因酒困因诗困,常被吟魂恼醉魂。四时风月一闲身,无用人,诗酒乐天真。
  张良辞汉全身计,范蠡归湖远害机。乐山乐水总相宜,君细推,今古几人知。
  他对家乡的草木山川似乎没有任何印象,在作品里更是只字不提。但是,这位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高士在68岁那一年,突然销声匿迹,人们再难见到他脍炙人口的词曲作品。种种迹象表明,年迈的白朴忽然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他童年生长的地方,于是辞别金陵的繁华,不远千里回到家乡,在黄河边的故土恬然度过晚年。我们行走在旧县古镇街头,乡人们说,白姓至今仍然是方邻左近的一大姓氏,人丁虽然不旺,文脉却代代相传,是远近闻名的“有规矩人家”。进入明未,经历过无数战火的老城再一次惨被兵燹之祸。
  崇桢元年,陕北皇甫川农民义军首领王嘉胤率众踏冰过河攻打县城,三年数犯,城池终于陷落。当时王嘉胤手下有吴廷、高迎祥等后来声震全国的农民义军大将,他们在旧县城安营扎寨,苦心经营,最后迫于明朝官军重重围困的压力,率7000余众出山进入汾河谷地,再上太行山。大军过处,所向披靡。这支没有任何约束,仇恨和义愤弥漫的农民起义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流血漂橹,整个太行山区连小孩子听到王嘉胤的名字都吓得不敢哭。“河曲贼”的名头在一部《明史》里随处可见,王嘉胤在增加了《明史》叙述长度的同时,还无意间在太行山留下许多民间城堡。今天山西著名的旅游景点阳城“皇城相府”城堡便是为防备这位“河曲贼”的杰作。杨家将、白朴、王嘉胤,还有风雅的儒士,政绩卓著的官员,一直到今天科学院里年轻的博导,治理小流域的全国劳模,商海弄潮的企业家,这些黄河儿女所构成奇特的历史线索,使得天桥峡黄河岸边的这块土地变得十分驳杂而凝重。大浪淘沙,淘不尽千古风流人物。

  世俗味的寺院

  与天桥峡两岸喧嚣活跃的历史相比,火山一侧的一座庙宇则显得别具风味。
  这座庙宇叫做“海潮禅寺”。海潮禅寺采用黄土高原民居窑院式结构建筑,上下共分三层,顶部两层为三合院结构,一院一殿,上下层之间由两侧的暗窑相通,结构宏丽而严谨。海潮禅寺建于明万历年间,后被王嘉胤义军焚毁。进入清道光年间,经过七八代僧人不断增益修葺才形成今天的规模。据说,这里是文殊菩萨作法的道场,每年正月初八庙会,从内蒙古、陕西前来朝拜的僧俗信徒多达数万,香火极其旺盛。诚然,作为一座黄土高原深山巨壑里的佛寺,自有其佛学意义的价值;作为一座集明清一直到民国建筑风格的建筑群落,自有其建筑艺术价值,而殿宇佛堂门楣的对联书法,更有说不尽的文学艺术意义。这些,自有专家们去关注和研究。作为访客,总觉得这座距旧县城不远的庙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东西。一时说不清楚,出得庙门,打打诳语也无妨。同行的朋友突然说,那座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乡间老财的别墅。他的理由是:佛寺里有居家的厨院,放置农具和喂养牲口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牛犋院),被放置在三层窑院不起眼的地方。不仅是我,就是所有的游客都会轻易地放过而不加注意。
  我恍然大悟,回望那庙宇的形制,可不正是一座气宇轩昂的别墅群落吗?高唱的佛号掩不住浓烈的世俗气息,佛法庄严之中不免掺杂了几分人间的温情。我忽然想,战鼓雷动的战场上,也不妨碍兵士折一支野花斜插鬓边;动荡艰辛的日子里,也挡不住柔情蜜意的招唤踏梦而来。是朋友一眼看穿了这座庄严的庙宇里掩藏的那点顽皮的狡黠,我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为这佛的亲切,也为这庙的妙处。抬头远望,长云低巡,太阳落山之后,云彩褪尽了色彩,像几块研磨至极薄的玉贴在天边。几百只燕子在天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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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鲁顺民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4-0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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