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于1935年底在瓦窑堡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制定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总政策，确定了“把国内战争同民族战争结合起来”，“准备直接对日作战力量”，“猛烈扩大红军”的战略方针；规定红一方面军行动部署的基础，应放在“打通抗日路线”和“巩固扩大现有苏区“这两大任务上。瓦窑堡会议后，部队转人东征作战的各项准备。那时，我们通信设备很少，难以对大规模军事行动实施可靠的保障，包括中央和军委的电台，功率也小，距离远了就无法沟通。为了解决通信联络这个问题，中共上海中央局通过宋庆龄等人的帮助，买到了一部大功率电台，并通过地下党秘密运到了陕西韩城，由国民党第十七路军的团长阎揆要负责移交。揆要同志是我党地下党员，黄埔军官学校毕业后，在解放战争中曾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副司令员、第一野战军和西北军区参谋长，全国解放后，曾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军事科学院副院长等职，1994年逝世。
1936年1月中旬，我们四师奉命和军团部骑兵团一起，南下韩城接收电台。因手中没有地图，仅靠师侦察科长李志高绘制的行军路线图行动。图上虽标明了途中哪里有村庄、人家，但到现地一看，却只见窑洞不见人。后来才知道，这一带的回民在清朝末年举行反清起义，惨遭镇压，有的被杀，有的外逃，所以此地早已无人烟。好在我们自己带有粮食，才不致挨饿。我们到达韩城地区后，四出寻找接头地点。一天早上，部队正准备吃饭，突然遭到国民党十七路军主力冯钦哉部的进攻。我们边打边撤，因情况不明，电台未能接到。后来，这部电台由兄弟部队接回。有了它，通信工作就方便多了，中央可以直接同远在莫斯科的共产国际联系了。在回撤途中，我随十一团行动，认识了该团政委王平。我们很谈得来，新中国成立后，还有缘数度共事，成为挚友。
2月间，红军发起了东征战役，红一方面军组织抗日先锋军。一天，我带着电台，随师长陈光、政委彭雪枫到圪针滩、禹黄渡一线侦察了解渡河点情况。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张浩同志。2月20日，红二师突破敌军河防，强渡成功。我师紧随其后，乘羊皮筏子渡过黄河。
对红军神速地突破黄河防线，阎锡山极为震惊，急忙调集晋绥军部队进行堵截。但不到10天，红军就歼灭和击溃了晋绥军5个团，俘敌1200多人。阎更感恐慌，又调集4个纵队，分路反击。3月4日，晋绥军由北、东、南三面向红军反扑。红军集中两个军团的主力，在孝义县兑九峪地区，准备先歼敌第二纵队3个旅。10日凌晨，战斗打响，敌我双方激战终日，打成对峙状态。黄昏时，兑九峪战场上晋绥军的兵力已增至13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方面军首长感到敌军聚集一团，难于歼灭，遂命令我们撤出战斗。这时，敌军已从三面向我四师逼近，只剩一条山梁小道可走。我带领通信人员紧随师部，边打边撤，跑步通过敌炮火封锁线，突出了敌军的包围圈。此役，红军虽未达到预期目的，但重创了敌军两个团。接着，以红十五军团为主组成左路军，北上佯攻，威逼太原，牵制晋绥军；以红一军团为主组成右路军，乘晋南空虚，沿同蒲路南下，以夺取洪洞、临汾等地。
南下途中，师首长让我负责筹粮。一到驻地，我便去村中开展工作。有一次，还闹了个笑话。村长问我是要小麦、大麦还是要莜麦?我初到北方，不知哪种麦子好，而且还把“莜”当成“油”，想当然地认为小麦太小，大麦太大，“油”麦有“油’’，可能比较好吃，就要“油”麦吧。谁知那莜麦不好消化，吃多了胀肚子，搞得大家很有意见。看来，不论办什么事，都不能凭主观想像，一定要调查研究。
3月下旬，我师攻打洪洞县城，我随陈光师长来到城下，他指挥部队搭好梯子，正准备攻城。就在这时，彭雪枫政委却在后面命令号兵吹起了停止攻击的军号。陈师长生气地说：“走!回去睡觉!”从此，埋下了师长、政委不和的种子。当时我不知原因，事后才知道，中央在东征时曾考虑过“猛烈发展红军”的具体计划，拟把陕北的红八十一师同红四师合并，准备到山西后，正式恢复红三军团建制。原红三军团的干部对老部队、老番号有感情，听了很高兴，有的团还作了动员。彭政委不同意强攻洪洞城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减少伤亡，为日后扩大红军、恢复红三军团保存骨干力量。这种思想在原红一军团干部中也存在。当时，方面军总部曾准备选调红一军团的青年骨干到红十五军团去任职，一军团的一些师团干部接到通知后，却让他们藏起来，或派他们外出，不愿被上级派来的人挑走。看来，在一个单位时间长了，感情深了，往往会忽视全局观念，容易犯本位主义的错误。
洪洞城未攻，我师就在周围做群众工作、扩军、筹款。彭雪枫政委曾打电话给国民党浮山县县长，要他交出5万元款子，否则就派兵攻打县城。县长害怕了，乖乖地送钱来。不久，部队又继续南下，向侯马方向前进。途中，我们歼灭敌人一个骑兵连，缴获不少战马。我们便从中挑选了30匹，组成了骑兵通信排。
一天，师长陈光带着我和骑兵通信排，越过十二团前卫，沿着公路向前急驰，跑进了一个村庄，突然与敌人遭遇。情急中，我们拨马回头。恰好十二团前卫赶到，很快消灭了敌军的，这个班哨。俘虏供认，他们是蒋介石的第二十五师，刚从风陵渡地区过来。原来我们认为，蒋、阎之间有矛盾，可供利用。但没有想到蒋军入晋会这么快，看来还是阶级利益一致性在起作用。在蒋介石军队的支持下，晋绥军迅速占领了红军控制的黄河渡口，开始向红军发起进攻。方面军首长遂决定收拢兵力，逐步向西，打退敌人进攻。4月6日至12日，左路军与敌进行了圪洞镇(今方山县城)等战斗，歼敌近两个团，夺回了黄河渡口。15日，右路军围攻吉县城，我四师英勇奋战，歼敌保卫团，俘敌300多人，并占领了该城。5月初，入晋红军全部西渡黄河，回师陕北，我师于延长地区进行休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