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为中元节,亦称盂兰节,是我国民间的重要节日之一。山西人过中元除了烧纸祭祖,摆供敬神以外,还有放河灯和蒸面人的风俗。
据专家研究,七月十五蒸面人这一习俗是古代人殉的遗存。面人作为人俑是民间的一种精神僭越,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演变成了供品。在中国的祭祀活动中,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所有的祭品只是陈列,只让神鬼吸取“精气”,人得实惠。这一供品是何年何月,又变成了姥姥专为外孙们蒸制的节日礼物,就说不清了。不过,这一礼物体现姥姥亲情的同时,又寄寓了长辈对晚辈成长的美好祝愿,也容易被民间接受而重新理解。现在生活富裕了,白面不再稀缺,姥姥们在给外孙蒸制面人的同时,孙子们也同样有份。
面人也称面羊,是山西面塑中的一支奇葩。这一民间艺术,构思奇巧,造型夸张,生动可爱,简练明快,憨厚拙朴,可谓绚丽多彩,魅力无穷。因此面人艺术深受广大民众喜爱,面人这一民间食品也就成了孩子们一年一度的企盼。特别是当孩子们收到姥姥的面人后如获至宝,那份毫不掩饰的激动,那份欣喜若狂的雀跃,很让人动容。
面人的蒸制在七月十五之前就开始了。这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蒸制也十分费工,凡是有外孙和孙子的人家,蒸制时就得邀请邻里帮忙。尤其是在晋北,不仅要给外孙和孙子蒸制,刚出嫁的女儿、女婿,另过的儿子、儿媳也不例外,有的人家连老人也都考虑在内。人口多的人家,蒸面人要用去一两袋面粉不稀奇。蒸制过程从发面到捏制,从蒸制到点染,费时的要用去几天的时间,蒸好的面人能摆满满一炕。
送给孩子们的面人,过去男孩送羊,女孩送鱼或兔是定例。给老人的要捏成爬娃或仰娃。以往,送面人男羊女鱼不可颠倒,现在孩子们任性骄惯,不能严格讲究了,完全依据孩子们的喜好要求捏制,除传统的十二生肖以外,还增添了卡通人物奥特曼、变形金刚、汽车、火箭等内容形象。在山西有些地区新媳妇过门的第一年,娘家都要给女儿送面人,穷人家少送几个,富裕的人家和讲究体面的人家,要送十几个或几十个,造形图案多与生命意识、生殖崇拜有关。
值得一提的是,在晋北的面人中,爬娃、仰娃、侧卧娃老幼喜爱,特别是“辨不清”最受民间推崇,最为经典。这些面娃其形象生动可爱,有极高的艺术性,不论脸庞、胳膊还是臀部或腿部,皆如幼儿般细嫩白胖,栩栩如生,几个小胖娃缠身交臂盘在一起戏耍,使你辨不清谁的胳膊谁的腿,十分有趣。
面人形象各有寓意,羊在民间是“祥”的意思,面羊就是希望晚辈吉祥如意,面鱼在民间象征“多子”,多子自然多福。民间还有“欢鱼疾兔”的说法,含义是健康。狮与虎在民间都被看成是吉祥之物,能够护佑孩子、镇家宅、保平安,这是动物崇拜的影子。而面鹿,因“鹿”、“禄”谐音,取意福禄毕至、平安一生。面娃送给老人,寓意子孙满堂,福寿双全。
节日前几天,姥姥、奶奶们就发好面邀来村中的巧妇和邻居,开始蒸制面人。大家在家长里短的谈笑中,使用刀、剪、锥、梳这四样工具,再辅以黑豆做装饰,搓的搓,揉的揉,剪的剪,压的压,一盘一绕,一扎一挑,活脱脱的形象就从手中蹦出:绵善的羊儿,可爱的鲤鱼,机灵的兔子,威猛的老虎,都映射出民间的智慧和乐观精神。待这些可爱的面人饧好上锅急火蒸出后,一个个白白胖胖,憨态可掬,再施以丹青,染以艳色,那就大功告成了。晋北的面人造型浑厚饱满,极富粗犷豪放的汉魏风格;晋南的面人造型玲珑精巧,设色浓烈,神态狞厉,有保护神的意思;吕梁面人以素色为美,不多着色,造型质朴,另有韵味。
七月十五上坟祭祖是大人们的事,似乎与孩子们无关。孩子们则抱着姥姥奶奶送的面人东家出来、西家进去地“显摆”。和小朋友攀比着看谁的面人又大又漂亮,从中享受亲情带来的快乐。就是过完节也舍不得全部吃掉,总要留一个或两个面人,用线绳拴住挂在墙上供人观赏,直至干透,最后成干馍馍来作零食。
七月十五,晋北地区敬神祭祖时,先去上坟,摆完供,烧完纸,回家时要从地里拔几棵谷子和麻,立置窗前,再摆面人一尊供奉天地。节后将麻谷移置房顶,根朝院子里面,谷穗露于院外。这一习俗称为拣麻谷,民间流行的说法是保佑五谷丰登。古谓七月为“孟秋”,《礼记·月令》:“是月也,农乃登穀,天子尝新,先荐寝庙。”七月农作物刚刚成熟,天子就把新收的粮食贡献到宗庙,表白自己的勤劳无逸,感谢神灵的保佑,告慰祖先的灵魂。可见,七月,民间祭祀祖宗亡灵,期盼丰收,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在山西晋西北的黄河沿岸,还有放河灯敬河神的风俗,像河曲、保德县城,紧临黄河,河道开阔,水流平缓,每到七月十五夜晚,城中男女老幼齐集岸边,竞观放河灯。各色彩灯顺水漂移,十分壮观。孩子们紧盯着自家的河灯,欢呼雀跃。七月十五虽然是一个慰鬼祭神之日,但在孩子们的眼里完全是一幅欢乐图。
面人还在朝代更迭中起过重要作用。相传,元朝末年,人们利用互赠“面人”的习俗传递起义信号,推翻了蒙古那颜的严酷统治。至今,民间有“七月十五捏面人,八月十五杀靼子”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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