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糕是用高粱面馇制的一种面食。其烹法在面食制作中最为简便,但吃起来却软嫩可口,别具一格。
拿糕,也说打拿糕。有的地方又叫红面糊糊,还有的地方叫黍圪杵杵。桃黍是高粱的方言称谓,圪杵杵是方言形容打拿糕时的动作,方言叫法可谓形象生动。打拿糕因易做省事而广受家庭主妇喜爱,其食俗食风遍及三晋南北,虽叫法有别,不一而足,但其做法一致,无有例外,是农家风味十足的家常饭。
在山西面食丰富的烹饪技法中,再没有比打拿糕容易的了。它比拌拌汤还要简单。拌拌汤还需要一定的技术,须将面粉加水搅拌打成穗状,拌拌汤打穗子能打匀也不简单。打拿糕就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了。只要将锅里的水烧开,一手往锅里撒面,一手持木棍搅戳,边撒边搅,撒完戳杵须臾即熟,熟后蘸腌菜汤即可食用。
打拿糕用的木棍需要赘言几句。这根木棍叫搅面棍,在农家厨房使用率极高,是农家打拿糕必备的厨具。这一厨具因地域的不同,植物资源的不同,取材也不同。有的地方用榆树枝制作,有的地方用枣树枝制作。杨树枝和柳树枝木质松软,容易折断不宜制作搅面棍。白蜡杆是做锤柄的好材料,做成搅面棍也很好用,但山西没有这种木材,需花钱从五金商店里购买。这是住在县城里的人家不可节省的费用。如不想花钱,可用擀面杖代替。山里人就不同了,山里有一种灌木叫“六道”,山里人可以就地取材,无偿利用。六道丛生有节,枝条像竹子一样顺畅,有弹性,制作搅面棍最为合适。制作搅面棍可选拇指粗细的为宜,砍回来去节枝,截断成尺长,脱皮晒干磨光便是搅面棍了。截断时需在节旁下锯,要留节头。节头像鼓锤,粗壮坚硬耐磨,搅拿糕时得心应手。再多说几句离题话,六道在山区的应用极广,可制农具,如耱、连枷、杈耙的齿儿和篮篓的提梁。畜具使用也很广泛,如:制作插在牛和骆驼鼻子里的牛鼻桊儿。还可制作赶牲口的鞭杆和放羊的羊铲。当然乞丐们也常用这种灌木制作打狗棍,兼作拐杖和挑担。有武功的乞丐称这一防身物品为蟠龙棍。六道中间有米粒粗的虚芯,非常容易穿通,农村抽旱烟的人们,常用六道制作烟袋杆儿。用六道制成的烟袋杆儿洁白光滑,十分漂亮。六道这种灌木因身杆上有六条均匀分部的纵向褶沟而得名。
言归正传。笔者定本文题目为“光棍汉的将就饭”稍有凄凉之意,但这的确是以往农村光棍生活的真实写照。
曾几何时,农村生活极为贫困,尤其是偏远山区讨不到老婆的男人更为孤苦。生火做饭,缝补糨洗,汉手汉脚,日子过得很是将就。再加上心情低落,哪有心思考虑吃喝,劳动一天回家,灰锅冷灶,让人无比伤感,打拿糕自然就成了光棍汉们的懒办法。凑合着填饱肚子,就躺在炕上想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于是,黄土高原上就生发了许多乡村爱情,像疯长的野草,满沟满梁,割也割不完,烧也烧不尽。这从晋西北的民歌中便可领略那凄婉动人的抒情:
想亲亲想得我心慌乱,临黑才想起个吃早饭。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软,拿起个筷子端不起个碗。想亲亲想得我吃不下饭,软拿糕晾成了硬圪蛋。想亲亲想得我迷了窍,上茅房跌进了山药窖。想亲亲想得我心泼烦,搬枕头抱起个酸饭罐……晋西北民歌凄婉动人,情真意切,其中与饮食有关的歌词比比皆是,而拿糕这一面食却包含了光棍汉们笨手笨脚难为炊的事实和为情所困无心饮食的双重无奈。
拿糕在光棍汉们那里是一种吃法,在团圆幸福的家庭里就是另一种吃法了,而且,充满了欢愉的色彩。光棍汉心灰意冷懒得用心烹调,用腌菜汤一蘸,香不香反正是一顿饭。而那老婆娃娃热炕头的人家就会为筋软的拿糕配上多种蘸汁。腌菜汤里用油炝上香椿、撒上葱花是一种口味,调好的蒜醋汁是另一种口味,如再加上红油辣汁、番茄汁就更加丰富多彩了。拿糕在幸福的人家也就变得美味可口起来,成了农家调剂饮食的稀罕饭流传至今。如果读者有兴趣的话,不妨做一顿尝尝,看拿糕的味道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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