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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山西系列之九太原:六十年前那一幕

  太原战役是全国解放战争战略决战阶段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的、典型的攻坚战。战役从1948105日开始,至1949424日结束,历时204天。

    在以徐向前为书记的太原总前委指挥下,第十八、第十九、第二十兵团和四野炮兵师,在广大地方武装和人民群众的大力配合和积极支持下,歼敌两个兵团部、8个军部、20个师共计13万人,捣毁了阎锡山统治的老巢,太原宣告解放。

一个老兵:重温打东山进太原 

    60年前的春天,李作安在太原城外的战场上出生入死,当时,他任华北第一兵团第十五纵队45135团三营七连指导员,从头到尾参加了解放太原战役。战后,他被记大功,被授予“解放太原功臣勋章”。他的连队,数名英勇战士荣立特等功。

    60年后的春天,李作安82岁,在老家洪洞县颐养天年。今年310日,记者在他家中见到了他。

    当这位耄耋老人面对又一个己丑年时,回忆战争场面,念及血光飞溅处逝去的战友,泪雨滂沱。

    “打东山,打了半年多”

    “知道你要来,我昨晚整整一夜没有睡,就想那些事了。”老人对记者说。虽然年逾八旬,老人仍声如洪钟,双目如炬。对战友的名字、每次战斗的时间记忆清晰。

    1948年中秋节,李作安21岁。解放军以7万兵力对阎锡山的十万之众,打下晋中。部队在榆次市 (现晋中市榆次区)鸣李镇驻扎。大方向是北上,但什么时候打,从哪里打,却是机密,上级不宣布。待命几天后,突然接到通知,全体向太原东山挺进。

    当时,李作安的七连,连长负伤无法参战,只有他一个连领导。他率百余名战士急行军赶到东山。东山的战线拉得很长,足有几十公里。“我们十五纵队就在松庄,郝家沟,东、西五龙口至西城门一线。”“打东山,可真费劲,打了半年多!”这半年里,始终与敌人互相争夺阵地。按照上级部署,李作安所在的旅、团、营,始终为第二梯队,负责推进。“打仗,可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漫山遍野,喊声震天。”李作安说,打仗,那可是有目标,有计划地分配兵力。大家轮流为第一梯队,有攻,有守,更重要的是巧妙推进,占领阵地。通常,第二梯队比第一梯队的兵力与武器配备要强,以保证最终的胜利。“抢阵地,咱们就是强攻。白天打不下来,黑了打;黑了不行,明天再打。”隔着沟,李作安看得清楚,一块阵地,几经易手,才能真正被我军控制。

    “原地待命,总攻开始”

    打下东山不久,李作安所在的45旅接到攻打松庄的命令。这一战役是解放太原中,非常艰难、惨烈的一仗。时间是419日。“那天,营长当面通知我,‘原地待命,总攻开始了!’”讲到这里,李作安猛然挺直身板,身体紧绷,冲着记者瞪着大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当年营长的命令。

    太原战役关键时刻来临,全旅领到的任务是——从松庄开始,扫清外围,打到城墙根儿!傍晚,李作安接到作战命令:配合兄弟连打下郝家沟。“从郝家沟底一上来,我的连就成了第一梯队,从这里经东、西五龙口,再到城墙根下,全部是我们连在打。”

    李作安将七连分为三个组,火力组、投弹组、爆破组。当时,武器并不充足,李作安的家底是4挺机关枪,三门小炮,口径60公分,每人一支不能连发的步枪。“武器都是从阎锡山、蒋介石手里抢的”。

    阵地上全是“梅花碉”、“人字碉”。前者为五座碉,四座为东西南北布局,中间放一座主碉。“人字碉”成“品”字状,互成犄角。

    打“人字碉”时,敌人火力封锁得厉害,根本无法靠近。二排的战士打仗动脑子,歇了足有半个小时,突然袭击,一口气拿下三四座。“梅花碉”更难打,碉堡周围都有铁丝网,四周的碉堡保护着主碉。打了足有大半天,部队被挡着过不去,年仅十六七岁的四川战士王玉江急了。他拿着炸药包,用剪刀铰断铁丝网,爬了进去。“王玉江真厉害,爆炸的一刹那,把炸药包扔了进去。那东西一炸,敌人就打不成了,不一会儿就投降了。”王玉江因此立了特等功。

    30个小时,李作安率部攻下东五龙口。

    “我的连队,打仗真豁得出去”

    打太原时,阳泉、晋中的老百姓往阵地上送粮食;卸了门板做成棺材,也抬到阵地上。七连的战士们找口棺材,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的连队,打仗真豁得出去。那不要命的劲头,几十年忘不了!”“给战士们鼓劲的,是咱的东北炮兵师。打东山那会儿,他们还没来,让阎锡山的炮逞强了。咱这炮一来,可了不得了!炮专门寻炮呢!”李作安喝了口水,改变了坐姿,向记者娓娓道来。“咱那已经把东山排满的炮兵师,将阎锡山城里的炮打得哑巴了。”炮弹吼叫着在头上飞,把阵地都照亮了。

    然而,西五龙口比东五龙口更难打。不仅密布明碉,还有许多暗碉。看上去一堆土,推开机关,就是枪眼。

    团部命令李作安与九连配合,“在敌阵地间打穿插”。九连从南插入,李作安率部由北挺进。北侧街道上,全是工事、碉堡、壕沟,硬攻肯定伤亡太大。李作安决定,主力从侧翼攻击,穿墙而过;正面派些机枪佯攻。

    “战术对头,打西五龙口时,七连一个战士都没牺牲!”

    街道两侧,全是老百姓的院子,早已空无一人。李作安就带队在院墙上打洞穿行。

    连里有个战斗小组,成员是20岁出头的程彩旗、徐凤岐。李作安派二人去抓几个“舌头”。两人趁着夜色,顶着隆隆作响的炮声,深入到敌人碉堡间,商量着怎么行动时,被碉堡里的人听到了。里面的人叫了声“凤岐?”徐凤岐一听,是他在阎锡山部队当兵时的连长。马上回答:“我活着呢,参加了解放军。”“听说解放军72刑、36杀,你没被他们杀了?”“解放军优待俘虏,抓着肯定不杀,你投降,就成了解放军了。”程彩旗、徐凤岐干脆进了碉堡,开始做敌人的思想工作。阎锡山的连长决定投降。“不但一个人投降了,一个连都投降了,他们扛着武器投降了。”程、徐二人因机智勇敢,战后也被授予特等功。“23日,天快明时,上级通知七连退出战斗。”全旅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

    整个旅回东山休整,大家在自己动手挖出来的土窑洞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我记得每一位倒下去的战友”

    24日,太原城被攻下。

    25日,李作安接到通知——列队进城。“当时城里,没有什么人,除过咱的部队,就是阎锡山部队士兵的尸体没拉走。老百姓都躲在房子里看,不出来。”

    接受采访的4个小时里,李作安一直坐着。记者再三请他躺下歇会儿。他摇摇头,“孩子,我不累。我能这么坐一天。那时候,累了,就在壕沟里睡一会儿。有任务就打,没任务就睡。一夜一夜不睡,坐下就会睡觉,而且睡得香,哈哈哈!”

    太原战役之后,李作安随部队向西南开进。解放后,我军首次授衔,李作安以营长的身份,被授大尉军衔。同时获得三级解放勋章。“解放后不久,我就转业了。”

    转业后,李作安常思念那些在他面前倒下去的战友们。每年清明,他都要去烈士陵园看看。最让老人痛心的,是“那两个娃娃,张秋与吕思文”。他们都是太谷人,牺牲时只有十六七岁。“1948年中秋节前,他们在井边喝水,让我去喝,我说忙呢,顾不上,他们低头说,这水就像冰的一样,真解渴。话音没落,飞来一炮。两个人全没了……”“他们不喝那口水,肯定就躲过去了”。老人神色渐渐黯然,低头不语,左手快速在床上摩娑起来。再抬头,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

    老人几番哽咽后,没哭出来,低吼道:“我记得每一位倒下去的战友。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我亲眼看着他们倒下去,怎么能忘记啊?”老人紧握拳头,用力捶打着小桌,身体抖动起来。40秒后,年过八旬的老人,终于呜呜地哭出声来。

 本报记者 康景琳

市民亲历新旧交接 

    解放前夜的太原,本文的主人公乔五之,就住在阎锡山政权中心 “山西省政府”(同时也是“太原绥靖公署”所在地)旁的老太原师范学校,乔五之的父亲乔松岩,是当时山西省的名教席(权威老师)、“太原教育界四大金刚”之一。

    1949年,刚13岁的乔五之是太原市一名准中学生,他目睹了这座城市的巨变。如今,他已满头白发,是中国环境科学方面的权威专家,还撰写了多篇反映当年解放太原的文章。最近,本报记者赶赴北京,听他讲述60年前在太原的所见所闻。

    那一年,太原城濒临崩溃

    时光倒回到1948年下半年,消息不断传到太原城内:“晋中战役阎锡山大败,共产党已围城了”。太原街头的人好像多了起来,最明显的是军人多了。

    与熟悉的阎锡山二战区山西兵不同,这次有很多操着南腔北调的外来兵。听路边的大人议论:这是“中央军”,是国民党派来帮阎锡山守太原城的,拿的枪炮、穿的衣服要比阎锡山二战区的部队好一些,但相同的是,军人脸上满是疲倦。

    乔五之上学的教室已经回不去了,几乎太原所有中小学 (山西大学已迁到当时的北平)的房屋,都被阎锡山的军队占用。

    像乔五之这么大的孩子整天就是在大街上闲晃,很容易碰到“怪事”:在柳巷正大饭店门口,常常蹲坐着一群男人,打量着附近的商铺。一旦发现有人进货或商铺开门,就喊出一帮人马,拔枪组队,冲进去找目标物,这些都是兵。

    19491月,太原城彻底被解放军包围,除空运外,外界的一切物资供应都断绝了。学校、医院、粮店,几乎所有的公共机构全部停止运转。为一口吃的,有人去汾河边抢为军队空投的“红大米”,有的甚至被从天而降的米袋砸死;有人去偷放在民房中的军用物资换钱,被发现后击毙。

    但乔五之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弹弓打得极好,便和几个小伙伴用弹弓去打鸽子,之后拿到柳巷北口的一个大饭店里,一个鸽子能卖一块银元,再拿银元去买粮食。

    就这样,等着、耗着。

    那一天,攻城战结束

    围城3个月后,1949423日,解放军攻城战开始了。

    那时候,城里每家每户都挖出了自家的“掩体”。乔五之家也一样,父亲号召家里人一起在屋当中挖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洞,在上面放一张坚固的大桌子。

    423日,每晚都在洞里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父亲这晚没讲一个字,全家人紧靠在一起,窝在洞里没有一丝睡意。与以往不同,这次炮弹声、枪声越来越近。到凌晨的时候,密集的枪、炮和爆炸声彷佛就在身边。过了不久,能听到人的脚步声或者是一连串子弹打破玻璃的声音。天快亮的时候,枪声减弱,但院子里、房顶上,传来“放下武器,解放军不杀俘虏”的喊话。心惊胆战一夜的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洞里出来。

    乔五之掀开窗棂被子弹打坏的一角,从一个细小的缝中窥探外面情形。一排解放军战士正在打扫战场,他们还没来得及换装,穿着破烂的棉衣,黑棉花翻在外面,行动异常敏捷。

    没多久,有邻居走出了家门,他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

    战争结束了。

    那一刻,陌生人登门拜访

    新来的这支军队是什么样的人?那些看上去农民模样的士兵会像那些在街头抢东西的旧政权残兵吗?对普通百姓来说,一切都是未知,多数人都在观察。

    不久,一位干部模样的解放军走进了教师宿舍院内,身后还跟着一位斜挎手枪、提着一包点心的警卫员。跳过坍塌的院墙,进到乔五之家的院里,冲着他家大喊:“乔老师,你在家吗?”父亲听到后应声而出,兴奋地喊着母亲,“你看这是谁?”母亲出门一看:“这不是小杜吗?”

    这个陌生客人说,在城外时,他就打听到老师的住址了,部队在太原不能久留,也不在市区里驻扎,马上就要撤出城,所以赶着来看望老师和师母。原来,这个陌生的解放军军官是他父亲的学生!

    母亲指着桌上的点心包,问:“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太原已经啥也买不到了啊!”“小杜”说,是攻城前在城外就买好的,知道城里没东西,送给老师当见面礼。

    意外重逢,乔五之父亲和“小杜”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聊了一个多小时,这个解放军干部起身离去,临走前恭恭敬敬地给父亲鞠了躬。

    那一次,他明白了“解放”

    后来,乔五之以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大学生的身份赴苏联留学,获得博士学位,成为我国家用电器噪声控制方面的专家。

    解放,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说,那天后,他感受到很多新东西。

    重新回到教室,乔五之发现,每个学校最大的变化是来了一位新校长和一位军代表。新校长是共产党员,擅长政治报告。做报告时,从无手稿,但很有吸引力,师生们不停地移动着屁股下的小板凳,向讲台靠近(那时没有扩音器)

    军代表是个叫丁大力的青年,二十多岁,南方口音,能说会道,还能歌善舞。《解放区的天》是他教给乔五之的第一首歌。他不像以前的学校老师那样文绉绉,却热情四溢,同学们很快就和他混熟了。谁思想有问题,都乐意找丁代表聊聊。

    这是新政权给少年乔五之的第一印象,原来共产党并不像阎锡山政府说的那样恐怖无情,之后的另一件事加深了他的这种印象。

    太原解放1个月后,一天中午放学前,炮弹爆炸声骤起,地摇窗震。城北坝陵桥那里的一个阎锡山的炮弹库,在搬迁过程中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全城可闻。

    当天中午,乔五之家接到通知,弹库爆炸可能引发储存附近毒气弹的库房爆炸。依据当时的风向,街道动员市民向城西汾河岸边的开阔地带紧急疏散。直到半夜,爆炸声才慢慢停下。乔五之事后得知,在爆炸发生后,解放军派去一个排,冒死从爆炸中心搬空了周围的弹库,免去一场灾难。

    经过这么几件事,对新生的政权,乔五之由陌生到亲切,1949年年底,乔五之和一批同学加入“中国共产党青年团”的前身“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他明白了解放的意义,也将自己的人生跟它紧密联系起来。

本报记者 刘斌

战地记者:硝烟中大无畏 

    1948105日至1949424日,历时204天的太原解放战役中,90多名记者和部队通讯员随军采访,留下350多篇(幅)新闻通讯和照片,记录下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

    太原解放60周年纪念日来临之际,新华社退休高级编辑马明老人向记者讲述了当年随军记者冒着枪林弹雨采访的经历。

    一身戎装与普通战士无异

    现年91岁的马明,太原解放战役时任新华社晋中分社记者。至今,他家仍珍存着许多当年的老照片。采访中,马老向记者打开话匣。

    一张张年轻的脸,被烈日、硝烟折磨得黝黑,清一色的灰布军装、白底粗布鞋、肩上背着干粮袋,有的颈部围着白毛巾、佩着枪,照片上的记者们,与普通的战士没有什么两样。

    太原战役攻击城垣的战斗打响后,解放军第十八、第十九、第二十等三个兵团相继投入战斗,90多名记者一道奔赴前线。与其他战士一样,他们要跟随部队急行军,要住民房或者露营,每到一个驻地要给老乡们挑水扫院,甚至遇到敌情时要随时投入战斗。

    如果说与战士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的衣兜里要装一叠稿纸和一支钢笔。稿纸的纸质很差,摸上去非常粗糙。相机更是奢侈物件,只有少数记者能有幸配备,且胶卷有限。

    部队打到哪里,随军记者们就跟到哪里,写好的稿子,“急稿”——对时效性要求强的,通过电台传到社里;慢稿——对时效性要求相对不强的,通过“军邮”寄送到石家庄的新华社华北版(新华社驻地)。

    两名记者倒在了战场上

    随军转战华北战场,参加过保(定)南、正太、清风店、涞水、石家庄、平津等多次战役的战地报道,积累了大量采访日记,还有数万字没有完成的小说草稿,太原解放前夕,记者萧逸却倒在了战场上,年仅34岁。

    4月上旬,华北野战军已经完成对太原的包围,正逐步展开扫清外围之敌的战斗。14日上午,作为新华社第二十兵团记者,萧逸随我军敌工干事到双塔寺前沿阵地实地采访。敌我阵地相距不足100米,双方原先约定喊话时互不打枪。敌人诈降,萧逸站在新占领的水泥碉堡里,从射击孔里用喊话筒向敌人宣讲形势和政策,劝敌人立即放下武器。冷枪袭来,萧逸不幸头部中弹,当场阵亡。

    攻占太原北门的激战中,年仅24岁的第二十兵团第六十八军摄影干事李光耀腿部中敌炮弹,身负重伤失血过多,经抢救无效壮烈牺牲。两名记者相继阵亡后,为保护记者安全,我军许多干部开始严格限制记者冲上火线。但,哪里能限制得住呢?

    子弹擦着头皮飞过

    《人民日报》《人民子弟兵报》发表的许多稿件,就是记者在避弹坑垒起的炮弹箱上写出的

    炮火纷飞,太原外围四大要塞之一的小窑头激战正酣。炮火袭击下,通往前线的一条35米长的道路一片火海。战友纷纷倒下,某部六连奉命在此构筑一条交通壕。岩石坚硬,铁锹、铁镐砸上去,岩石纹丝不动。六连的24名勇士冒着炮火用麻袋从山坡下一袋一袋装满土往上扛,一袋一袋垒起来。垒一段,敌人的炮弹摧毁一段,重新垒一层,顶不住,再垒两层、三层……记者何微与战士们同在现场,战士们忙着垒交通壕,何微在掩体里写稿子。

    子弹嗖嗖地飞过,战友一个个倒下,记者张春旬棉裤上也被敌人的弹片穿了个窟窿。从攻打四大要塞之一的淖马炮碉开始,张春旬一直和这支英雄部队共同前进,一直到打进太原城内。《人民日报》《人民子弟兵报》发表的《阎军“坚贞师”官兵投诚缩影》《有敌无我》和《迫击炮弹变成宣传炮弹》等稿件,就是他在避弹坑垒起的炮弹箱上写出的。“作为一名随军记者,就得时刻准备面临枪林弹雨”,参加过晋西南战役、汾孝战役、晋中战役等战地报道的马明对此感同身受。

    为后人留下一组组珍贵史料

    部队刚刚入城,城内散兵游勇还有许多,零星枪声还在继续,记者已在四处寻找目标

    总攻开始了,感冒还没好利索,身体很虚弱的记者郑东突然没了踪影——他在前线,和第十八兵团第六十二军担任第一梯队作战任务的第五三三团一同突入城内。硝烟弥漫,流弹嗖嗖地从身边穿过,与他齐肩并进的185师政治部民运科长中弹身亡。战友的牺牲没有吓倒郑东。四连政治工作员徐玉保和战士陈勇夫等冲进太原绥靖公署(亦是山西省政府)时,和第五三三团一起冲锋的郑东已经冲到柳巷北口的杭州饭店。

    枪声、冲杀声不绝于耳,随军一起冲锋到此的第六十二军副军长方升普一把拽住郑东,“你不能先去,那里危险,我们要保证记者的安全。”郑东不听,软磨硬泡说服了方副军长。太原绥靖公署地下室和防御工事里,包括阎军太原绥靖公署副主任孙楚、太原守备司令王靖国和日本顾问岩田在内的200多名俘虏刚刚走出,郑东的镜头已经对准他们。照片《孙楚、王靖国被押出太原绥靖公署》上,王靖国脸上包着纱布,孙楚愁眉苦脸,在扛着步枪、背着粮袋的人民战士押解下从太原绥靖公署走出来。和记者耿西合写的《怒潮涌进太原城——太原解放战纪实》《王靖国、孙楚就擒记》两稿,就这样在第一时间采写完毕经新华社播发。

    部队刚刚入城,城内散兵游勇还有许多,零星枪声还在继续,记者刘贯文、张帆已在四处寻找出卖国民党第三十军军长黄樵松将军起义计划的戴炳南。躲在开化寺阴阳巷2号连襟家的戴炳南被捕,刘贯文、张帆的相机咔咔直响——从立柜后面的八仙桌下爬出,两手提着藏有10两黄金的裤带的戴炳南就这样被摄入镜头。

本报记者 李建军

勤务员见证阎锡山老巢覆灭 

    2009422日,农历三月廿七,冯天恩刚过了75岁的生日。让他永生难忘的,是60年前的生日。那一天,是1949424日,解放军攻进了阎锡山主政的 “山西省政府”(同时也是“太原绥靖公署”所在地)。15岁的冯天恩是当时“省政府”的勤务员,亲眼见证了 “阎锡山老巢”的覆灭。

    阴差阳错走进“省政府”

    冯天恩是山西文水人,小时候生活在文水。但在解放战争那段特殊历史时期,却阴差阳错来到太原,进了阎锡山主政的“山西省政府”。

    冯天恩的父母都是教师。1940年年底,父亲被日军抓入狱中,40天后牺牲。1945年,抗战胜利后,母亲在共产党办的学校任教。

    19471月,文水县云周西村刘胡兰被害,白色恐怖笼罩文水。当时,冯天恩的舅舅生活在太原,冯母决定携子投靠。

    来到太原不久,冯母被国民党特警抓了起来。审问的内容有两个:一、是不是共产党员;二、来太原干什么。审问100多天,没什么结果,冯母被放了出来,但同时附带一条禁令:不许出太原城。

    孤儿寡母在太原无法生活,冯母只好改嫁,继父是阎锡山政府秘书处的庶务(管理杂项事务)。母子二人就此暂且安顿下来——冯母持家,冯天恩上学。

    1948年,冯天恩的继父被阎政府裁减,全家没了经济来源。而此时,阎军各地退下来的伤病员又占了学校,学校停课。14岁的冯天恩,开始走进“人市”卖劳力打零工。

    冯天恩打工的地方,在双塔寺附近,主要是修炮楼。他每天能挣一块现大洋,可买四五斤高粱面。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到了194811月,交战的炮弹不断打到双塔寺,冯母担心儿子安危,不让他干了。

    继父凭借“老关系”,向当时的“省政府”总务秘书求情,介绍冯天恩到秘书处的秘书室当了勤务员。

    两度当上“勤务员”

    4月初,冯天恩秘书室勤务员的“饭碗”丢掉了。

    当时,天气已经转暖。按照总务处安排,要勤杂人员把院子里的砖挖起来,刨松土地种菜。快挖好的时候,种子发下来,都是用牛皮纸小袋装的。大部分种子冯天恩不认识,看着惟一认识的南瓜子,又饿又馋的他偷吃了两袋。此事遭小伙伴告密,他被开除。

    因为回到家里就没饭吃,冯天恩想继续留下来。他找舅舅帮忙,舅舅又找了一个叫翟秀山的人。翟秀山是他们的文水老乡,也是舅舅的朋友。翟秀山当时的身份,是阎锡山政府高层、少将军衔。通过翟秀山这层关系,冯天恩到“国防工事”会议办公室干上了勤务员。“国防工事”会议办公室有两人,都姓张,也都是文水人。冯天恩没记住两人名字,但对其很尊重,到现在都称他们为“张先生”。

    冯天恩侍候两位“张先生”的20多天里,没有见他们办公过。冯天恩打水扫地之外,惟一做的差事,似乎也跟他们办公无关。一天,他们拿出一袋白面,绑到自行车上,让冯天恩送到精营中街翟秀山家中。趁着中午城内落炮弹较少的空隙,冯天恩紧靠马路边缘骑车,将面粉安全送到翟家。翟秀山的老婆很客气,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面收下了。

    防空洞里藏了四天

    冯天恩与两位“张先生”都住办公室。420日,刚刚天亮,隆隆炮声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听得出来,炮弹已经落到“省政府”大院。

    炮声渐疏之时,两位“张先生”带着冯天恩搬到了对面的防空洞。时近中午,冯天恩到食堂打饭,所见情形与以前大不相同,米饭打多少也没人管。想想以后不知会咋样,冯天恩找了个铁皮桶,满满盛了一桶,提回防空洞。

    张先生回办公室取来锅碗瓢盆、半瓶麻油,冯天恩从院子里割回一把二寸长的韭菜苗,韭菜炒大米,三个人饱饱吃了一顿。剩下的大米,成了他们以后三天的全部伙食。

    到了下午,有六七间房子长的防空洞,已经住进了三四十人。但冯天恩只认识两位“张先生”,其他人都不认识。大家少有言语,死气沉沉。

    424日凌晨,密集的枪炮声由远而近,打到“省政府”大院的炮弹越来越多。一位张先生把冯天恩叫到跟前,给了四块大洋,嘱他“要紧时使用”。他含泪用手绢将大洋包好,拴在背后裤腰带上。

    突然,防空洞口“砰”“砰”响了两枪,外面有人喊道,“快出来!”洞里有人答话:“不要开枪,我们出去。”夹在队伍中间,冯天恩走出了防空洞。

    解放军为他包扎伤口

    解放军战士把他们带到一座假山池旁,让蹲在里面。冯天恩觉得这是为了他们安全,“假山池凹进地面,人蹲下去基本不露头。”一旁,解放军战士支起两架小钢炮,向梅山打去。

    冯天恩正蹲着,从梅山打来的一颗炮弹落到了假山池里。炮弹爆炸,尘土漫天。稍微清醒后,冯天恩发现,他东边的一个人倒下了,西边的一个人跳出假山池往南跑了。见此情形,冯天恩也一跃而起跟着前面的人向南跑。没跑几步,就碰到两名解放军战士,一个喊:“小鬼,跑什么?”另一个说:“看,挂彩了。”冯天恩低头一看,左手腕直冒血,就用右手紧握着左手腕,躲在南墙根下。

    随后,过来一大群解放军战士,坐在南墙下临时休息。一位年轻军医过来给冯天恩包扎伤口。

    解放军很快走了,冯天恩疲倦地躺在南墙根下。渐渐地,“省政府”大院安静下来。冯天恩想:“老躺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便强打起精神,挪向“省政府”大院门口。

    刚到门口,他看到解放军押着许多俘虏从这里经过,里面有很多阎锡山手下的要员,“翟秀山、两位‘张先生’也在队伍里。”

    坐在大门口,冯天恩说什么也走不动了,不得不央求一位路人给家里送个口信:“告我妈,说她儿子受伤了。”过路者是个好心人,口信传到,冯母很快赶了过来。

    回家后,冯天恩才发现自己的右眼受伤了。随后,经过40天治疗,眼部的淤肿消了下来,眼睛却失明了。

    为“门面”好看,冯天恩在右眼珠上装了一个塑料壳。采访中,冯天恩几次敲击自己的“右眼珠”,那动作要表达何种感情,记者不得而知。不过,他最后强调的一句话却让记者记忆深刻:“我出生的时辰是日头一竿高,大概八九点的样子,和解放军攻下‘省政府’的时间差不多。”

    专家说史

    师文华:山西省史志院研究员,近年致力于山西解放战争的研究,著有《解放战争与山西》《三晋赢得曙色开——漫话山西解放》两部著作。

    太原战役解放了国民党在华北的最后一个坚固堡垒,结束了阎锡山38年的政治统治,在山西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基本任务。

    太原战役从194810月发起,经过外围歼敌,到11月中旬遵照中央军委指示暂停攻击,稳住了盘踞北平的傅作义集团,迫使其接受和平改编,使古都北平和平解放,不仅策应了平津战役,而且阻止了傅作义集团南撤、退保长江,又配合了淮海战役作战。

    太原战役胜利后,第十八、第十九兵团的兵员得到了补充,缴获的大量武器加强了部队的装备,尔后,第十八、第十九兵团以太原为出发地,向西北、西南进军,有力地支援了全国的解放战争。

本报记者 叶恒 任俊兵

    系列报道落幕

    60年前,一个城市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重生,太原宣告解放。今天是太原解放六十周年纪念日,本报倾力策划的“解放山西”系列报道落幕。这组系列报道,从227日起,本报15名记者历时9周,共推出913篇报道,近5万字。

    “解放山西”以全省各地级市为报道中心,基本以解放先后为顺序。由于在解放战争时期,晋城一直是解放区,朔州还没有建市,故两市未列入报道计划;因太原是山西省府,当时的阎锡山绥晋公署所在地,碉堡林立,防守严密,解放太原,留下了太多传奇,为尽量再现太原解放原貌,我们从4个侧面入手,推出4篇报道以飨读者。

    我们寻访记录的这些解放战争的亲历者,均是历史长河中具体的 “小人物”,讲述的也都是宏大历史背景下的“小故事”。而正是因为“小”,才使每篇报道生动起来,才使解放山西的历史丰满起来。

    谨以此,献给新中国成立60周年。

本文来源:山西晚报;本文作者: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9-0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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