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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百姓的“事业”

  我家楼下是一个招待所,时常突如其来地传来一阵鞭炮和锣鼓声,我便知道这天一准儿又是个喜日子,谁家又在招待所包饭开宴办事业了。

    这里所说的事业,是太原人对操办婚丧嫁娶、开业庆典、生辰寿诞等一切庆典仪式的说法。“鞭炮一响把张开,增福财神两边儿排……”店铺商行开张营业是一种事业,要举行仪式、摆酒设宴,男婚女嫁、小孩儿满月、开锁,老年人过寿,对老百姓来说,都是生活中的头等大事,也是一种事业,往往要尽量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给自个儿的人生增添一抹光彩,给亲朋好友和周围的社区留一个或强烈的印象或短暂的记忆。

    出席这种场合,太原人说成“上事业、在事业上”或者“某天有事业”。冬季农闲的时候,正是农村社交的旺季,因而很多事业选择在冬季操办。那年我参加了一位农村亲戚七十寿诞的庆典,寿宴是在他自家的院子里操办的。阳台上搭起了大帐篷,吹风机呜呜响着,将临时搭起的灶火烧得通红,口径一米有余的几口大铁锅热气腾腾,偌大的院子里,房上、房下、门里、门外,到处都有人忙活,村里左邻右舍常常是一家人都来帮忙打里照外。司仪、总管、账房、执事、烧火、做饭、提水、切葱、剥蒜、端盘子、洗碗的人,个个分工明确,写上红纸贴在墙上。一家的事业,常常是一条街、一个村共同的事儿,因而称之为事业,实不为过。我与几位女傧在屋内闲坐,因为不甚相熟,对她们的家长里短也插不上话,便凭窗看着屋外。窗外房檐下并排陈列着几张大案板,上面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盆,里面盛着各种熟肉,大鱼大肉,堆山积案。十几个男女围坐在周围,脖子上挂着沾满油污的围裙,冻得通红的手各自操刀切肉。捉刀者每拿起一块肉,总要先掂量一番,选好一个角度才下刀,每完成一件之后,将切好的肉片约略翻敛整点一番,看上去漫不经心,而相互之间已经展示和见识了彼此的刀工。

    事业上最要紧的事,是按习俗安排筵席。旧时设宴用方桌,八个人一桌,正面两人是两把交椅,右为上席,左为首席,其余三面是长板凳。应坐椅子而坐了板凳,就被认为是小看了,“坐冷板凳”的典故就出在这里。无论红白事业,坐席时都分上席、首席、陪席。此外,还按照房舍条件和客人的不同身份分手拉席、对头席、背靠席。席间上菜、开宴也有许多说道,如“鱼不献脊”,坐上席的不揽盅,其它人不得动筷子等等。

    事业上还有一样必不可少的,便是捧场的乐队。从前有钱人家,席间请鼓手吹打,俗名“吹席”。近年来风俗多有改观,且有婚庆公司代劳。一般除了“喜丧”(年寿高的人过逝谓之喜丧)要请吹鼓手以外,别的事业,有搭台唱戏、放映电影的,有请锣鼓队的,通常是请个乐队现场演奏以助兴,因而各样的草台班子也应运而生。有一次我在厨房做饭,楼下的招待所突然又热闹起来,现场演出的男女歌手竟然每首歌儿都跑调儿,把我们一家人逗得笑了一中午。

    如今接到大红请柬,有人戏称“罚单”,有人名之“饭票”,多有不堪礼金之重的叹息,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在操办各种事业,出席各种事业。百姓的事业,在礼尚往来的风俗中生生不息,显示着人生的成就,同时也见证着时代的繁华。

本文来源:太原晚报;本文作者:陈思达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9-1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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