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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别样的壶关“美话”

  与山西“万荣笑话”相提媲美,壶关“美话”风格别样,多姿多彩。它摈弃些许低俗的“笑话”里拿人开玩笑,刻意取笑、挖苦、嘲讽、捉弄、丑化甚至是恶作剧之嫌;平添了一种亲近的美感和惬意,更觉感情丰沛,爱心常在;往往有诗韵乐感,胜境雅致。人们思之振奋,感之动心;壶关"美话"宛如一个丰厚的文化宝藏,令世人赞许称慕。

  所谓“美话”,又称“美听话”。是当地老百姓原汁原味的一种叫法,涵盖较为广泛,美感十分醇厚。包括本地的顺口溜、格节话、圪调嘴或者板话、联话、幽默话、俏皮话,还有打油诗、歌谣,谚语、歇后语,或借助曲牌演唱,或不可名状的“野腔”,甚至还有对联中话语,一时断语难下。这里暂借当地口语“美话”的说法,来探讨它美化人们心灵教育的特别影响,是为正题。

  过了正月正,出村打忙工;

  谁家伙食好,多做三五工;

  谁家伙食歪,叫死也不中!

  这些话和老百姓很对心思,不知流传了多少年、多少代,如今却发现它带有商品经济的思想意识。想到当今贫困农村的劳务输出,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即使在落后地区也意识到把握时机,讲究条件,甚至保护自己合法权益和争取福利待遇,"美听话"如此美哉!

  壶关"美话"历史悠久。辉煌时期是上世纪抗战以来,它大显身手、大放异彩、大有作为。当时根据地解放思想,讲自由结婚、自由恋爱,在封闭落后的穷山区谈何容易?此项工作比斗封建打地主都困难。于是大干部、小干部,大会小会地讲道理、讲政策。各方动员,但是父母包办婚姻的思想根深蒂固,难以动摇。就在此时,"美听话"却如重型炮弹,在人们心田炸开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产生了很大的冲击波。试谈几例:

  --卫文则,卫家庄村人。他的"美话"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较多。往往在人们看戏乱场、起哄闹事的时候,台上台下一起吆喝:"文则文则,快快快!来段'美听话'。"此伏彼起,或哄堂雷鸣,于是当地有头面人物把他请上台。他有自己设计的音乐伴奏,向乐师司鼓交代一番,便出台上演。一般都简洁流畅,却很明快自然;有时笙簧齐奏,台上台下全场欢腾。"太太仓,太太仓;太仓,太仓,太太仓!"独出心裁,令人耳目一新:

  我的名字叫小傻,上南山去放马。

  縻住马,睡觉了,睡醒了马跑了!

  东的找,西的找,一直找到丈母娘家。

  大姨的拽,小姨的拉,拉拉扯扯到她家。

  大姨的放上一包烟,小姨的端上一杯茶。

  吸的烟,喝着茶,圪扭圪捏她来了。

  她看我,我看她,二人看的人脸红了!

  脸红了,像朵花,她就牵着我的马。

  我的马,真听话,真把她家当我家……

  人们的心怔住了,全场鸦雀无声。相爱的人互敬互爱,情真意切;自由结婚,心之愿也。观众相视会心一笑,为之点头欣慰。自由结婚真好!共产党政策入民心,解放区人民好喜欢!

  --王雪山,河西村人。他的"美话"诙谐幽默。一般是板话形式:铿锵有力,针砭时弊,入木三分!也说自由结婚:

  三斗麦子二斗米,半夜三更送彩礼。

  你不爱她,他不爱你,不是打架就生气,

  衣服脏了不给你洗,又生虱子又生虮。

  光闹别扭下不了地,全家秋后要饿肚皮!

  王雪山的"美话"如素描高手。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买了个压面机器,村里村外的群众都高兴起来。有人按惯例帮他写了三大张桃红纸的广告词,他看后说:"咱只写三句话"--

  雪山买个压面机;

  要压好面到河西;

  价格就比平城(陵川县平城)低!

  如此而已,"美话"使然,观众叫绝,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相互传诵。

  --姬三掌,葫芦沟人。他的"美话"形象思维,妙趣横生。一处"老鼠告狸猫"把社会上一些丑恶嘴脸的人批剥得原形毕露,淋漓尽致;群众叫好拍手称快。一些有恶习的人为之受到鞭笞和教育,一些胆小怕事和糊涂世事的人也敢于起来维护正气或学习上进。人们见贤思齐,村风大为改观。

  人们传颂他一个动人的故事。老姬的闺女嫁的是东柏林村西头,一次婆媳之间闹了情绪,闺女赌气回了娘家,婆婆为此犯了大难。当地人都怕娘家人来"争气"闹事。果然,一天听说老姬带着闺女"争气"来了,婆婆吓得赶紧藏起来。老姬的行动架势确实不同凡响,威威武武的,一进村少的老的跟了一大群,一街两行大闺女、小媳妇都爬上墙头。老姬的队伍滚动着在亲家大门前停住。

  "独自一院的,门口有个小碾的;

  街坊邻居和善的,咱也不是摆样的!

  ……"

  他是在赏景?是在吟诗抒情?老姬自得其乐,忘情陶醉;大家看得痴迷花眼,思想高度集中。他把邻里和谐,村风气正;婆婆厚道、持家有方;公公勤劳、农活把式;女婿上进、好学肯干的"美话"娓娓道来。观众欢声雷动,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在远处观望的一些老人刚才还犯嘀咕:"这老姬神经了?这也叫争气?"现在才醒悟了。婆婆乐颠颠地从藏身处跑出来,拉住老姬的手流出热泪。新媳妇羞愧地笑开颜,众乡亲满堂喝彩共欢颜。为家庭和睦、社会和谐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

  壶关"美话"对青少年教育和影响社会风化,作用很大,段子很多。且如润物的春雨,催花的春风;沁心入腑,启人警醒。如好吃懒做的懒汉歌、馋舌头,忤逆儿--

  (1)黑了不要明,阴了不要晴;

  大小给个病,不要要了命!

  (2)一叫不答应,二叫把眼瞪;

  说声吃馍馍(当时农村生活困难,吃到馍馍不容易),一连答应好几声!

  (3)当当当,卖麻糖,娶上媳妇忘了娘;

  媳妇卧在热炕上,老娘冻在茅(厕所,在屋外)墙的上;

  媳妇暖化宝贝蛋,老娘冻成个支圪梁(冻死了)!

  人们说的顺溜,听的真切,悟的明白,大受启发。"美听话"功德无量,人们在不经意中便会潜移默化地纠正毛病,受到深刻的教育!

  "开心交友"是人们对壶关"美话"倾心喜欢的所在。许多时候,本县人和外地人相遇,不管社会名流、政要学者,文人墨客还是各界群众,对方索要壶关"美话"的旺盛兴趣,甚至缠得壶关人不好意思,往往不"贡献"上个"美话"脱不了身。在一次省里会议期间,一位很受尊敬的女领导,把她精美的笔记本横到我面前,让我给她写上她到壶关下乡很感兴趣的"美话",是一副对联:

  数指头盼天期等到今日

  从认识到典礼真不容易

  横批是:这就美了

  壶关"美话"在传媒信息、增长知识、扩大见闻等许多方面功不可没。再举几例:

  圪驼的羊汤,店上的黄蒸;

  北大安苹果,屋脊头老葱!

  上面的苹果、黄蒸、羊汤、老葱等都是本地特产、名产;圪驼、店上、北大安、屋脊头等都是本县地名。

  清流的陶瓷--明白人

  河郊沟柿子--够懒的

  西柏林豆腐--上钩哩

  清流陶瓷明光照人、洁白如玉;河郊沟柿子入冬时节还在树上挂着;西柏林豆腐质量好,可用秤钩子称。

  大干部、小干部,一人一条呢绒裤。

  前面是含氮量,后边是二百五!

  生产队时,人们生活困难,村上干部有幸穿上条尿素化肥口袋做的裤子。口袋上"含氮量25%"字样难用颜色盖住。

  群众唱,群众乐;群众听,群众说;群众编、群众播;四面来风,青山欢歌。如此"美话"大家喜欢,滋润顺畅;激浊扬清,积极向上!即使是批评和鞭策的内容,人们也觉得顺意悦耳,即使是批评自己的话,自己也唱得开心、喜欢。"骂也骂得痛快",有艺术、有水平!"美话"可随大随小、人多人少;野地家里、集会闲聊。人们越唱越顺心,越说越起劲;越听越爱听,越乐越年轻。虽时光流逝,却历久弥新,焕发精神。此时你看那白发苍苍的老人也好像十七八!年轻人更是意气风发。人们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大道上阔步前进、永葆青春!

  特别需要说明,壶关"美话"是个文化交融的产物,笔者只是在本地生活采访的多一些;管窥蠡测、一孔之见。却深深地被它为群众所喜爱而倾倒,为大众颇受益所鼓舞;每每想到它利国利民的非凡作用,心潮逐浪久久不能平静,甚感赧颜羞愧;常常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1939年文学大师赵树理在壶关县芳岱村主编《黄河日报(山地)》时,就广泛地采用过各种"美话"形式,栏目生动活泼、引人入胜。之后在他的名著《李有才板话》里得到充分地运用。"美话"在我脑中萦绕好长时间,甚至几十年。限于自己见识、能力,深怀抱璞之恨;谨以上文作引玉之砖就教于四方师长和有识之士,敬祈予以雕琢、再造,发扬光大!

本文来源:山西日报;本文作者:卫宁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9-1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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