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积薄发,源远流长,这就是三晋文化)
山西片断:土沃

  土沃是一个小镇子,在山西,离大城市晋城大概有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今年的山西旅程不是从土沃开始的,土沃差不多是我旅程结束的地方,这个地方离我的家乡北京还有土沃-沁水-侯马-太原-北京那么远。对于土沃一带的印象深,而且我也喜欢土沃这个地名,可以联想到沃土,所以先说它吧。

  平凡的故事说给谁听呢?就说给总也不能与我同行的山西名流LEMON果子,果子,二师兄,费尔米纳,飞鸟鱼等听吧。

  到土沃去是因为离那里不远有个西文兴村,村里的柳氏民居有点意思。洛阳铲对“民间称盗墓,官方称考古”这一行当很感兴趣,就把参观柳氏民居做在了旅行计划里。到了沁水我才知道要到达土沃不那么容易,而阿铲是个越是艰险越向前的人,我们必须到达那里。

  下了从晋城到沁水的长途车差不多是傍晚的5点半钟。我在车上打盹的功夫,阿铲已经打听好了这车上有两个小伙子也要到土沃去。下了车,那个管事儿的小伙子把手一指说:那边有到土沃的车,我们就背着包沿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去,这一走,就是20多分钟,穿过闹闹哄哄摆满小摊子的街道。左右迂回躲避行人的时候,我恨我背包里一切有重量的东西,同时想不明白每天在这里摆摊儿卖窗帘布,在沁水这个小地方会有多大的赚钱可能。到了小面的聚集的地方,我卸下背包,喘喘喘。不幸的是包车去土沃要100块,更不幸的是到土沃的BJ2020要坐10个人以上才能开拔。没有办法只能去凑那10个人的数,我想都不想就说这车根本坐不了10个人,可是司机楞是让后排装下了6个大人,4个小孩,前排装了4个大人(包括司机),2个小孩。我不敢用“坐”这个字,因为这样写恐怕所有的乘车人都不答应。阿铲很聪明,为我们守住了前排的一个座位,不然,我们就只能在后排由陌生的男乘客抱着了,不管善良的山西人民多么老实,那也是我们不愿意享受的。我站在车下,尽量延迟上车难受的时间,后边的车门关上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的屁股还露在车窗外面,上了车,我和阿铲一同在拥挤中为那个本应贴在椅子上而今只能堵在车窗上的屁股坏笑。我想那个年轻人一路上都只能保持这种姿态了,车里实在没有放下他的瘦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屁股的地方了。幸亏天也不再冷了。

  6点半的时候,车飞上了公路,发动机轻快地突突着,我暗叫:好车,快点儿开吧。没有抱怨,大家都习以为常,我和铲子也一样,入乡随俗是我们的旅行原则之一。好日子很快就过去了,10分钟后,车向左转,不见了油路,从此满眼的旧社会:乡村土路。我问司机走这样的路,什么时候能到土沃,他答要半个小时,可是我现在腿就酸麻了。不知道谁说:土沃土沃,只有土路。我摞了摞袖子,露出手腕上的表盘,我绝望地叮着它,分针秒针仿佛都不动。6点40了,太阳快落山了吧,可能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跟自己的四肢较劲。20分钟后我们就可以到达土沃了,我可是觉得这条土路长得没有道理。怨恨地望它一眼,竟然发现土路正在夕阳下放出蓝白的光,幽幽地升上一个长长的斜坡,哎呦,很妖娆,看上去这条让我们遭罪的土路“好象TA也没那么讨厌”了。人们把希腊爱琴海小岛上建筑物上粉刷的蓝色命名为希腊蓝,在中甸的时候,我们也曾仰望蓝天,决定叫它中甸蓝,现在,我大概要称这条蓝色的乡间黄土路为土沃蓝了。

  土沃蓝一直送我们到7点零5分,当它收起蓝幽幽的小光儿时,土沃就在眼前。我恶狠狠地对铲子说:“我今天一定要在我的小本子上写上‘残忍’两个字”。差点儿忘了付10块钱的车钱。

  住在了“留人小店”,五块钱一个人,在二楼。一个男的也跟着我们上了楼,依在我们的门上,和我们搭讪,问我们是哪里的,我说沁水的,他坚定地说不是,我又改口说太原的,他也改口说开了咬文嚼字的普通话。站在二楼的平台上,周围没什么好景致,倒是看到了楼下小院儿里老板娘在灶上熬着的黄橙橙的小米粥,赶紧告诉了铲子。老板娘上来的时候,铲子温柔又羞涩地慢慢问:“老板娘,你那锅里是不是,是不是熬着……,熬的是什么呀?,是小米粥吧?”“是啊”。“那呆会儿熟了,我们能不能,能不能要一碗啊?”“行啊”。嘿嘿,得逞了。:)

  天黑了,屋里除了三张床,一个折叠桌,一个暖瓶和我们的背包,什么都没有了。不舍昼夜地了解一个地方好象也是旅行的原则之一,于是我们锁了门,到外面逛逛,吃晚饭。

  偏僻的小镇没什么可逛,两条首尾能见的十字交叉的小马路就是整个镇子了。小店铺里有昏黄的灯光,瞧不见人影儿。天蓝了,还没有梵高的星夜那么深邃,月亮很大,很亮,离我们很近,在东方。我对铲子说我不喜欢逛夜晚的陌生的街,总是先想家,然后是孤独和伤感。我们就迅速地钻进了一家小饭馆,要了刀削面和炒土豆丝和大蒜。铲子眼看着厨房里的年轻人切了三个土豆,她说三个,我眼前马上一大盘儿冒尖儿的炒土豆丝。后来端上桌的真正冒尖儿的不是土豆丝,是刀削面,扎得我们俩的眼睛都直了。老板的小儿子穿得很整齐,很干净,衬衫煞在腰带里,人也长得白净,手脚也利索,再见他端上的两碗面,我以为自己到了豪迈和穆斯林的甘肃或是宁夏。

  罪过啊罪过,铲子和我每人只吃了碗边以上的那部分面,就肚歪结账走人了。月光撒满了小镇,我开始无限地想家,一点儿也不浪漫。走进留人小店的时候,特意往那个古朴的饭锅里瞄了一眼,还剩了一些小米粥,肯定是给我们留的。不敢吭声,我们上了二楼,好美啊,平台上也是一层月光,铲子立刻想在这样的场景中给远方的爱人打个电话,如果他们的通话带着话剧腔儿,那我会非常满意的。

  9点半以前,铲子和我坐在各自的床沿儿上聊天。这个留人小店院子里没有厕所,所以我们就很自然地聊旅途中为了方便而引起的各种不方便。铲子是经历过极限情况的人,她讲在漫漫阿里路途中的如厕故事,听得我直想回北京后到三夫去打探有没有野营厕所出售。

  打开被子的时候,我闻了闻,无数双臭脚丫子的味儿。我穿上冲锋衣,躺下,头罩在冲锋衣的帽子里,摒住了气,迅速地盖上被子,发誓天亮前绝不翻身。我想,我使劲儿地想家里我的床,干净的床单,枕套,被罩,隐隐的皂香,只供我一个人使用的厕所,用之即来,用完即去的自来水,我把“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言外之意在睡着前都想周全了。

  土沃是到达柳氏民居的跳板,可是我写了这么多,不能断定这是否就是“在路上”的真意。

本文作者:musicbeer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1-06-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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