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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如夫，太行区党委社会部北线情报站祁县峪口组特工。1946年至1948年，他在祁县张名村潜伏工作两年。“你们总关心特工搞到些什么情报，我想给你讲讲特工咋生活。”
今年93岁的郭如夫老先生从公安系统离休后，一直生活在太原。4月2日，在郭如夫老人家里，记者听他讲了整整一上午。
阎锡山的乡公所是三人建制：乡长、乡队长、特派员。乡长管行政事务，负责催粮、催款；乡队长管民间武装，负责抽壮丁；特派员管特务，专门审查人。张名村是乡政府所在地，这三个人就住在村里。
伪乡政府的“民卫军”一进门就将郭如夫绑了，直接押往乡公所一个磨坊里，里面已经有七个人。他们都被认为是共产党的农会干部或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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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识字被派去当特工
郭如夫老先生精神得很，皮肤亮亮地泛着光，嘴唇红润，眉高目朗。只略微有些耳背。特工生涯的时间、地点、与什么人做过些什么事，老人念叨起来，一水清。
抗战爆发以后，郭如夫没有外出，一直在家乡祁县岗上村做教员。1946年，祁县大山深处的马洪沟解放后，他进入供销社参加工作，为老百姓提供生活日用品。
9月的一天晚上，解放区区长柳闰塘带着武凤桐敲开郭如夫家门。武凤桐开门见山亮明身份，他是太行区党委社会部北线情报站祁县峪口组的负责人，着重搞祁县、武乡地区的情报工作。
武凤桐当年这样做工作：中国的大形势已经明朗,我军处于反攻阶段，迫切需要敌占区的情报，你识字，想让你去敌占区工作，敢不敢？
郭如夫当时已有家室，反复琢磨了半个月，决定服从安排。他找到武凤桐，“直接说，工作该咋干？”
郭如夫的工作名字改为“田玉”，受武凤桐单线领导。此番下山，一要靠自己的力量建立交通站，不得有第三人知道。第二个任务是潜伏、策反。
秋收时节，郭如夫带上全家老少，下山来到张名村。这里是解放军攻打祁县的前沿要塞，阎锡山的部队对这个据点严防死守。
下山前，郭如夫已经考虑到山下的两道鬼门关，闯过去生；过不去，非死不可。
2 在敌人据点站稳脚
解放区搞土改时，村里两名被分了土地的地主溜到张名村。郭如夫刚到张名村，直接去找他们“报到”。这两个人参加了阎锡山的“还乡团”，疯狂抓捕领导农民分地的农会干部。郭如夫没分过他们的土地，相互间没有利害关系。于是，摆出活不下去的姿态，求他们帮衬一把。
两个地主虽说是郭如夫的本家侄子，却是格外冷漠：“下山来，自己想办法生活，俺们帮不了你的忙；在政府里给你说不上好话，也不会害你。遇到有人找你麻烦，你也别来找我们商量。”
这道关就算闯过去了。郭如夫老人一字一顿地解释：“不怕死才能生嘞!”提起当年勇，郭如夫眼神幽深。
来到张名村，哪个山头都得拜到。
阎锡山的乡公所是三人建制：乡长、乡队长、特派员。乡长管行政事务，负责催粮、催款；乡队长管民间武装，负责抽壮丁；特派员管特务，专门审查人。张名村是乡政府所在地，这三个人就住在村里。
乡公所特派员姓段，乡亲们都喊他“段特派”。“我是跑下来的，村子里没法生活。”出乎意料，段特派没说什么，同意郭如夫在村里谋生。
好景不长，半个月后，段特派差人将郭如夫抓到乡公所，逼问他与共产党的关系。这一次，他们还算客气。在村里人担保下，段特派将郭如夫放了，但要求他把与共产党的关系想清楚，交代清楚。
此后,郭如夫行事更加小心。依靠村里的亲戚，郭如夫很快在村公所谋到一份书记员的差事，每月二斗小米，勉强糊口，哪有解放区的日子好过。
经过几个月的机智应对，到1946年年底，郭如夫成功潜伏下来。
3 血腥的“三自传训”
敌人的疑虑打掉了，生计安顿好了，工作必须马上开展。
1947年元旦刚过，郭如夫靠自己的人脉资源迅速建立起交通线，交通员名叫郭尔宁。他公开的身份是为阎锡山当局传递解放区情报，实则是我党一名可靠的地下交通员。
春节过后，灾难没完没了地降临，段特派又来了。
这一次，架势大不一样。伪乡政府的“民卫军”一进门就将郭如夫绑了，直接押往乡公所一个磨坊里，里面已经有七个人。他们都被认为是共产党的农会干部或民兵。
先审了一个多星期，大家一口咬定，与共产党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召开全乡大会，上千名老百姓被要求一个不少地来开会。郭如夫与那另外七个人，被五花大绑押在会场中央，二十多个“民卫军”，手拿粗木棍，将他们八个人团团围住。
乡长、乡队长、段特派分别讲话，要求按照阎锡山的“三自传训”，交代自己与共产党的关系。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个女的，声称是共产党员,她足足讲了半个小时，宣称与共产党划清界限的好处。她刚讲完，立即松绑,段特派说，“交代清楚就没事了，拿些路费回家吧。”
郭如夫心里明白，这女人一定是段特派布的局，她在引诱。
留下来的七个人，都是硬骨头。一位五六十岁的老汉被揪出来。敌人显然对他的底细很清楚。“你是不是农会的干部？”“那是过去的事了，早就不干了。”话音刚落，乱棍劈头盖脸打来。
郭如夫眼睁睁地看着老汉的头被打烂，血流了一大摊，土坷垃都被染红。人早就死了，还乡团的还在打……
交代的回家，不交代的领死。场上摆着两个例子。剩下的六个人，被还乡团的年轻人拿着棍子一个个地敲打，一个个审查。这个时候改口，只能自取灭亡，郭如夫站定，告诫自己“坚定信念，不能改口。”
“还乡团”的人看到再问不出什么，声势也造出去了，就让六个人的亲朋好友出面作保，把他们带回家。
“三自传训”，即自清，自治，自卫，这是阎锡山灭亡前，迫害共产党员最残忍的手段。平遥是搞“三自传训”的试点，一夜杀了700人。消息传来，祁县坐不住了。
一个月后，第二轮批斗开始。这一次，整个祁县城都在搞。每个乡将目标人物绑去会场，各乡审各乡的，不停地有被打死的。
敌人始终没有找到郭如夫是共产党的证据，只能将他放回村里。“但是，我始终是他们眼中的重点人物。”
4 乡队长被他策反了
应对过一轮一轮的审查后，郭如夫安下心来开始工作。很快，乡队长被他策反了。
乡队长姓韩，人很和蔼。他见郭如夫“上杀场从头到尾口供不改，那镇定劲儿肯定不是一般百姓。”时常主动来套近乎。
时间久了，韩队长壮着胆子对郭如夫说出些掉脑袋的话：“老郭，我也让共产党俘虏过，我知道他们的政策。我为乡公所工作，为的是求条生路，我从没害过人，将来你要为我作证。我知道你是个正人，以后要提高警惕。”
他毕竟是乡队长，也许在诱惑，郭如夫没敢露声色。经过反复试探，郭如夫发现韩队长人性善良。于是，瞅了个机会，开始策反他。
“你想求生路，得有表现。”
“你们需要啥？”
“乡里的一套图。”
“我给你提供啊!”
很快，韩队长亲手绘制的一张敌前沿阵地图，交到郭如夫手里。
郭如夫与交通员郭尔宁并不见面，情报都压在村口一块大石头下。这地方，是村里人歇脚唠嗑的聚集地，大家常去，去了就坐在上面。虽然很显眼，来来往往却不受注意。那石头，永没人动。
“我若选在村外荒滩里，交通员坐下去就得被盯上。”这机密的石头，是老人当年精挑细选的。如今说起来，老人很得意。
情报送出去后，一定会落在武凤桐手里。至于那张图为攻打祁县发挥了怎样的作用，不再是郭如夫的工作内容了。
解放后，郭如夫才知道，武凤桐当年领导的情报组，主要在祁县与武乡活动。武凤桐亲自派至敌占区的红色特工足有二三十人。大家各干各的，互不知晓。
祁县是郭如夫的阵地，他经常进城收集情报。1948年7月，解放军攻打祁县城前夕，全县各乡各村在阎政府工作人员，全部被集合在城墙根下。韩队长偷偷对郭如夫耳语：“尽管没抓到你的证据，但你始终是考查的对象，有危险，找个机会快跑。”
郭如夫进城躲了两天后，祁县解放了。郭如夫找到组织，讲清韩队长的功劳，放他回家。
此后，郭如夫被调到榆次，被分配到“公安接管组”，相当于被分配进了公安局。部队打了晋中战役，攻克太原后，郭如夫跟随部队踩着云梯进入太原城，执行事先安排的逮捕任务。
硝烟散尽，郭如夫成为太原市公安一分局警察。当年的一分局，也就是现在的迎泽分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