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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蛰存在长治的“讲学之旅”

  长治这座城与中国现当代时期中的许多作家都产生过交集:从长治走向全国的解放区作家、山药蛋派作家赵树理先生自不必说;1938年著名作家卞之琳在长治写下散文《长治马路宽》,介绍了当时老长治的三“宽”和三件“宝”;散文家吴伯萧则于1947年在香港海洋书屋出版了反映其在长治抗战时期的文集《潞安风物》;著名作家、中国作协负责人之一的丁玲在“文革”期间打成右派,于1975年来到老顶山公社嶂头村居住了四年……此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史实是,著名学者、新感觉派小说家施蛰存先生1982年曾到过长治进行讲学参观,短短10天时间,在三晋大地留下了自己深深的足迹。

    讲习班的授课地点安排在位于原长治地区外贸局会议室(现为英雄中路长治市第三人民医院门诊部),多位学者轮番开讲。据当时负责会务接待工作的李仁和教授回忆,在讲习班讲课的专家中,诸斌杰和施蛰存的讲授最受欢迎。施蛰存当时身着白衬衫,“瘦瘦的,高高的,讲一口绵软的吴方言普通话,飘逸潇洒,说话幽默”。(李仁和《施蛰存印象》)施蛰存先生当时两手空空走上讲台,不带任何讲稿,但是一开口便是字字珠玑,讲起话来“有章有法,逻辑合理,丝丝入扣;语言悠软婉转、诙谐幽默,令人忍俊不禁”,以至于“满堂听众发出会心的微笑”。这正显示了施先生的大家风范。储仲君曾写过一篇文章,名叫《施蛰存老师》,讲述了当时的授课情景:

    讲堂上我们给讲课的先生们安排了座椅,大家都是坐着讲的。这一年,施先生已经79岁(笔者注:此处有误,应为78岁)了,是诸位先生中最年长的一位,但他却坚持一定要站着讲。他讲了三次,分别讲唐诗、宋词、元曲,每次三小时,中间不休息,硬生生地站着讲下来了。

    别人劝他坐下休息,他却说:“这里没有年龄大小、身体好坏的问题。在我来说,这里有一个对学员尊重不尊重的问题。”这反映了当时施先生为人处世的一个侧面。此外,施蛰存讲授唐诗,大多脱口而出,面对文学文本的固有诠释,多不附和,而是有创见地做“翻案文章”。李仁和回忆道:“依稀记得他讲到一首描写塞外马儿吃草的诗,说《唐诗选》上注错了,正确的解释应该是什么云云。听来言之凿凿、有根有据,令人信服。”显示了一代学者独立思考、不趋炎附势的知识分子态度。

    整个古代文学讲习班共讲七天,施蛰存只有一天进行授课。在讲课完毕后,晋东南师专按照事先安排,带领前来讲学的专家在山西境内参观游览。施蛰存在校方的安排下,分别前往了周边的青莲寺、玉皇观,太原晋祠和五台山。在抵达长治的第二天,施蛰存听说学校有便车要去沁县,了解到沁县有一个文物馆(即今天的南涅水石刻陈列馆),陈列着当地出土的古代文物,不觉游兴勃发,于是乘上了去往沁县的便车。

    施蛰存由于是第一次来山西,对于这里的历史文化充满兴趣,在旅行过程中,不只是单纯地观景,还有一种对知识的求索。在沁县文物馆,施蛰存看到那里收藏的魏齐造像垒起的石塔,了解到“浮图一区”意即“石塔一层”,纠正了先前自己所认为的“佛像一躯”;此外,在去沁县的途中,施先生看到路旁刷有“车马大店”字样的旅店,回到长治后兴奋地告诉他人,说这意外解决了一个缠绕在他心中多年,关于18世纪、19世纪欧洲人出行所住的人、马共住客栈的翻译问题。这些都是施先生在长治讲学时的意外收获。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施蛰存参观了位于今天晋城市辖区的玉皇观后,对于观内的元代塑像二十八星宿十分推崇,认为比太原晋祠的宋代仕女像更为生动,而且也在观中了解到一些星宿知识,解决了自己读元曲时遇到的一些难题。

    1982817日,施蛰存从太原经郑州回到上海后,写就了一组关于山西之行的文章,名字叫做《旅晋五记》(其中有部分篇章发表在上海的《新民晚报》上),主要就山西之行看到的唐、元雕塑,和对宗教与艺术的一些感悟进行了整理。

    在长治的第三天,施蛰存得知老朋友丁玲曾在此劳动过,才从沁县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整,便专门前往了较偏僻的老顶山公社嶂头村,访问了丁玲1975年出狱后与陈明下放时的地方。此外,他还参观了上党门等长治城内的标志性建筑,在施蛰存的眼中,长治的气候与绿化很好,极有特色的饮食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这次来长治讲学参观结束后,施先生回到沪上著书静养,后来在上海被医院诊断出患了直肠癌,在华东医院手术完毕后便再也没有远足外出,于2003年辞世,享年99岁。施先生为期10天的讲学之旅,成为其生命长河中最后一次的长途远行。

本文来源:山西日报20111212,本文作者:赵昕源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1-1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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