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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乐为胡正而奏

  胡正走了。上午我因事外出,路过医院门口,隐约听到院内传出哀乐悠悠,心中不解。回到家中听说,胡正于昨天晚上8点在医院逝世。

    半年前,在定襄县凤凰山生态植物园疗养,我给胡正讲了一个故事,这故事涉及鲁迅、内山完造和日本明治年间一个名叫斋藤秋雨的人,意思是人的生物钟需要好好利用,这对延年益寿或许有好处。我预祝胡正长寿。当时提出一个口号叫“超巴赶美”。胡正问:“巴是什么?”我说:“巴是巴金。巴金活过了100岁。”胡正问:“美呢?”我说:“你猜。”胡正脱口而出:“宋美龄!”我俩相视一笑。胡正脑子来得真快。宋美龄享寿106岁。最近刚刚过世的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雷洁琼亦为106岁。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在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当“工农兵学员”,编在我们同一个小组学习的两位教师,便是雷洁琼和她的丈夫阎景耀先生。他俩都是教社会学的,全国解放以后,社会学就从我们的大学课堂上消失了,他二人无课可教,但每星期一次的学习是免不了的。他俩总是按时到,按时走。我们的学习会,并不学习什么,只不过随便谈谈,东拉西扯。我们那个小组13个人,一半以上来自中联部和总参二部,还有新华社国外部、国际广播电台的,属于“地方兵”的,只有我和河南一个人。大都在30岁左右,最大的将近50岁,跟两位年长的教师没有多大隔阂。常年在国外工作的同学讲故事多,也是我们听不到的,两位老师只是静静地听;对他们熟知的社会学,我们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从电视上看到雷洁琼逝世的噩耗,由她的高寿想到同岁而逝的宋美龄,又想到半年前跟胡正讲的故事。胡正匆匆离去,令我惊诧,亦令我悲痛。前不久共同参加一个会议,见他身体很好,我还想到半年前那个期许。知道胡正冬天肯咳嗽。我想,都是冬天作的怪。我恨冬天。

    想起来,我所见到的

    第一位作家,正是胡正。

    19562月,我分配到太原市教师进修学校当教员,校址在太原市精营中街44号。当时五一路的名字已经有了,但旧门牌还没有换掉,整条五一路分为新南门街、红市街、精营中街、小北门街等好几段。过了几个月,统一改为五一路。原来那个地方改为五一路一百七十几号或八十几号,其地址在现唐久大厦以北农业银行那儿。过了五六个月,我们搬到现唐久大厦那儿,那时是个四合院。在这两处之间正东,隔过马路,是市府礼堂,太原市许多重大活动,都在这儿举行;第一次开全省教育工作会议,也在这儿。市政府搬到新建路后,礼堂还在,只是不像以前那么热闹,名字也几度变迁。现在仍在,是个药店,北边的小屋似乎是个话剧团。就在我们搬家前后,七八月间,报上登出启事,是山西省文联举办《文艺讲座》,标明为第一次,主讲人胡正。在家门口,我当然要去。听讲的人非常多,礼堂坐得满满的,在千人以上。是谁主持的,记不得了,记得介绍胡正“今年32岁”。胡正的年龄,我就是那时知道的。

    胡正高高个子,白净脸皮,看起来——— 用现在的话说——— 很帅。他的报告历时一个多小时。所讲内容,也想不起来,记得最清楚的,是胡正说:“我最会恋爱了。”他讲得生动活泼,时常引起大笑。也有人递条子,他做了回答。以后还举办过几次讲座,我也听了。

    我跟胡正接触,是在粉碎

    “四人帮”以后的1978年。

    那时省文艺工作室已在运行,《汾水》也已问世。我在“文革”后期受到迫害,发誓离开太原市教育界。因为过去写过些 “东西”,文艺界人大都知道。“文革”中,我坚守一条,不管哪位作家,也不管他是什么“问题”,都不写批判文章。我的调离决定,得到市委同意,我便毫无赧色地走进省文艺工作室的大门,找了胡正、李国涛,又到东四条见了马烽和西戎。这样,19793月,我就成为山西省作家协会的一员了。

    我自己听力不好,一般很少跟人闲谈,都是有事才找。即便见面,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最初几年,我找胡正,大都是为他生平或作品中一些问题请教。一次,我一位朋友找到高长虹发表在晋绥《抗战日报》上的一篇作品,我为了订正这篇作品为高长虹所作的真实性,分别找了原晋绥的几位作家。那次胡正说的最多,不过不是关于那篇作品的,是关于他编报纸副刊情况的。有一次谈到马烽用过的几个笔名,如“马战啸”、“孔华联”、“阎志吾”等。前一个笔名,我已写过不到一百字的一段话做了介绍。后两个笔名是由“空话连篇”、“言之无物”简化而来,是对那些华而不实的文风的批判。我最早从束为那儿听说,问胡正记不记得,胡正说有印象,向马烽本人订正,马烽想了想,点点头说:“是是是,有这几个笔名,都忘了(用这几个笔名)发表过哪些文章。”上世纪80年代初期查阅 《文艺报》,1956年第四期载《编辑的功绩、错误和苦恼》,署名阎志吾,当即马烽所作。前几年出版的 《马烽文集》,不见有用这几个笔名发表的文章收入,可能是由于知道这几个笔名的人太少了。《马烽文集》最后一卷是《散文随感》,署名阎志吾的这篇文章应当收在这卷里,然而没有,说明这是一篇马烽佚文。

    1982年,《山西文学》开辟了《我的第一篇小说》专栏,是我和李国涛商量搞的。在主要约稿人中,“晋绥五作家”自是首选,我一个个拜访,要他们早早写好,留在手边,随时安排编发。胡正很快写了,是谈他的处女作《碑》的。胡正说,他的这篇小说最初发表在墙报上,一位同志看了说好,他做了修改,“便大胆地寄了出去”,随后在延安《解放日报》发表,又转载于重庆《新华日报》。胡正就是这样在文坛崛起的。

    我跟胡正来往最多的,是从

    1984年冬天起的两三年时间里。

    在那以前,我几次向有关部门或领导提出创办一份理论刊物,都没有回音。我已有些气馁。198410月,作协召开评论工作座谈会。这时,胡正刚担任了作协党组书记,由于这一会议由我负责筹办,所以我有事都找胡正商量。鉴于以前的情况,我对这次会议不抱奢望。没想到,会议“开幕式”上宣传部领导讲话中宣布,由作协创办一份评论刊物。这样,原来安排的会议开法立即转变为筹备这个刊物,用什么名字呀,刊物的选稿范围、选稿标准呀,等等,搞了三天。《批评家》就是这样在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的。

    当时提出的刊名很多,最后采用了我提出的《批评家》。刊名确定后,我受到的压力很大。先是陈荒煤专门写信给我,说:“最近胡耀邦在一次会议上说,还是叫文艺评论为好,不要叫文艺批评。”陈荒煤是我尊敬的一位前辈,我因为研究赵树理,跟他通信比较多,他这次信,是主动给我的。但他的这个意见我不想接受。就在陈荒煤信来不过三天,胡正专门找到我说,省里专管文教的领导给他打电话,要我们改名,不能叫《批评家》。我想了想,对胡正说:“最好不改。如果省领导再问下来,就说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就是以‘文艺批评’相称的,同时‘文艺批评’是国际惯用语,我们不应当回避。这多年我们用‘评论’,乍一看是中性字眼,实际上搞成批判。今后大概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叫《批评家》吧。”胡正笑了笑,说:“由你吧,我给领导解释。”这样,《批评家》之名就成了最后决定。这在当时,委实是一件要冒风险的事儿。经过二十多年的岁月,现在“批评”之名已取代了“评论”,成为习惯语。此刻想来,《批评家》在恢复这个国际通用的学科专名上,是起过一定作用的。

    对胡正的作品,我一直很喜欢。

    “晋绥五作家”都属于“山药蛋派”,旨趣一致,都有浓郁的泥土味,但他们各自的风格不能抹杀。马烽会编故事,作品幽默、风趣,常令人发笑。西戎走的是正路,庄重,严肃,一丝不苟。孙谦带有知识分子腔。束为有独到的观察力,能发他人所未发,写他人所未写,散文尤精。胡正的小说有灵气,行如流水。读他的小说,觉得轻灵,像在花丛中散步,或看士女游春。轻灵中透出聪颖,透出敏捷。对胡正作品的审美感受,我已写在将近四万字的《五作家创作论》中。

    人常说,“字如其人”。胡正的灵气也表现在他的字上。撒得开,又收得拢,笔画圆润,粗中有细,而且配合匀称,间架结构同样掌握得好。

    “山药蛋派”走过了三分之二以上世纪的路程。我曾经说过,任何一个流派,都在历史中产生,也将在历史中消失。他们已创造了历史。历史是属于时间的,过去了那个时间,历史就真的成了历史。任何存在于文本中的历史,都跟真的历史不完全相同。真的历史不是由后人写的,只能由那历史的创造者自己来写。胡正是“晋绥五作家”最后一位逝去者。他的逝去不是那一个时代的结束,而是那个时代的辉煌的象征和证据。那一段历史已定格在中国现代文学史的那个特定阶段上。中国现代文学史不能没有“晋绥五作家”,缺了它,中国现代文学史就不完整了。历史证明,它的辉煌是永远的。

    院子里又想起低沉的悠悠的哀乐声。哀乐为胡正而奏。2011118

本文来源:,本文作者:董大中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1-1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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