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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大雅与《大唐创业起居注》

  由于温大雅长期置身中枢,又亲历了李唐王朝从酝酿到玉成的全过程。他充分利用这一优势,公余修史,先后撰成《大丞相唐王官属记》二卷、《今上王业记》六卷和《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从而又显示了一代史学家的治史才华。

    温大雅(572年-629年),字彦弘,太原祁(今祁县)人,唐开国勋臣。祁县温家为当时望族,家学渊源,人才辈出。东晋大将温峤是大雅远祖,父温君悠(一作攸)曾任北齐文林馆学士、隋朝泗川司马等职。后不满炀帝朝政腐败,便辞官归里,专心课子。大雅与弟温彦博、温大有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及长,大雅、彦博又专受业于硕学通儒文中子王通,昆弟终成为博学之士和治国安邦的栋梁。故史称“诸温儒雅清显……皆抱廊庙之器,俱为社稷之臣。”(《旧唐书·温大雅传》)时人亦呼为“温氏三杰”。

    兄弟三人于唐开国之际,均大有作为。温彦博是贞观初的一代名相,青史垂范;温大有与大哥温大雅早年即追随李渊父子,李渊挥师南下时,嘱大有与李元吉镇守太原,为大唐护卫“王业之基、国之根本”的后院。而温大雅初入李渊幕中即参与筹划,李渊建立唐朝后,任大雅为黄门侍郎,掌管朝中机要。后追随秦王李世民,成为玄武门之变的重要谋臣之一。李世民登上皇帝宝座后,大雅因功勋卓著被任命为礼部尚书,进封黎国公。贞观三年(629年),大雅因久劳成疾,病逝于长安。李世民闻讯悲痛至极,敕封谥号“孝”,高宗朝又追赠“尚书右仆射”。

    由于温大雅长期置身中枢,又亲历了李唐王朝从酝酿到玉成的全过程。他充分利用这一优势,公余修史,先后撰成《大丞相唐王官属记》二卷、《今上王业记》六卷和《大唐创业起居注》三卷,从而又显示了一代史学家的治史才华。

    《大丞相唐王官属记》与《今上王业记》今仅在《新唐书·艺文志》中有著录,而《大唐创业起居注》则完整保留下来,成为后代治唐史的非常重要的原始史料,也是史学家温大雅留给后人的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

    “起居注”是史书的一种体式,史官依实记录帝王每日言行,按年代顺序编成。在宋以前,起居注是不准被记录者本人看的,善行恶举必记不漏。所以,其真实性是不容质疑的。按一般惯例,帝王大行之后,要依起居注修实录,实录既成,起居注即被销毁,就是不毁亦因实录的存世而起居注不再受重视,日渐亡佚。所以,唐以前的起居注早已不复存在,而唐代也仅此一种,弥足珍贵。

    《大唐创业起居注》记录了炀帝大业十三年(617年)五月李渊太原起兵至武德元年(618年)李渊长安称帝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大大小小历史事件,诸如李渊联络豪杰、酝酿起兵、南下灭隋、在长安立代王及被拥戴登基等。由于这段时间温大雅做大将军府记室参军,所记多为亲见亲闻亲历,翔实可靠,是后来官修史书无法比及的。

    《大唐创业起居注》约成书于高祖武德年间,涉及内容非常详赡丰富,比之后来的《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史书,记言记事多有出入。摘其要者,如太原起兵的主谋是谁,李建成于灭隋过程的功业如何?以及李渊屈节突厥、李渊与李密的关系等,而《大唐创业起居注》似更贴近当时史实,这也是历代治唐史者的共识。

    关于太原起兵的主谋,《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官修正史均记在了李世民的头上,《新唐书·高祖本纪》说,隋大业十三年(617年)高祖做太原留守后,“世民阴与(裴)寂谋,寂因选晋阳宫人私侍高祖。高祖过寂饮酒,酒酣从容,寂具以大事告之,高祖大惊。寂曰:‘正为宫人奉公,事发当诛,为此尔。’”最后李渊被逼无奈,说:“吾儿诚有此谋,事已如此,当复奈何,正须从之耳。”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说得更明白,“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作为大唐帝国开国君主的李渊,在这些正史中,仅是个缺乏主见,任由李世民和其谋臣摆布的人,从太原起兵直至大唐建国、削平宇内,几乎没起什么作用。而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所记则完全不同,李渊不仅是太原起兵的主谋,而且为人英明、决断、足智多谋,正是在他的谋划和指挥下,唐军太原起兵,挥师南下消灭隋朝势力,最后定鼎天下。在此过程中,李世民仅起了协助作用。如同样是记载隋大业十三年(617年)李渊被任命为太原留守,《大唐创业起居注》载:“帝(李渊)遂私窃喜甚,而谓第二子秦王等曰:‘唐固吾国,太原即其地焉。今我来斯,是为天与。与而不取,祸将斯及。”此言谋隋而代之的雄心已暴露无遗了。若比较后代官修正史与《大唐创业起居注》,在李渊起兵灭隋这一过程中,由于温大雅是按当时所见所闻所历及时记载下来的,不像正史受后来的主流意识形态左右,应该说他的记载是最接近历史真实的。

    在太子李建成与李世民的功业问题上,温大雅也给予了客观公正的记录。由于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中是靠杀兄逼父登上皇帝宝座的,而后世修史往往会替尊者讳。所以,在新、旧《唐书》及《资治通鉴》这样的官修史书中,不仅要给李世民的夺位赋予正义的光环,还要对玄武门之变的受害者大加贬斥。如开创唐帝国的主角李渊庸庸无能,而太子李建成在灭隋兴唐的风云际会中更一无是处,或曰他的功绩簿上一片空白。但温大雅在写《大唐创业起居注》时,李世民还仅是秦王,与太子也未发生夺位之争,因而,温虽然与秦王关系殊近,却不会也不敢厚此薄彼,只能秉笔直书。所以,在《大唐创业起居注》中,我们看到太子李建成随父起兵争战,一路政绩战功卓著,而李世民并无殊勋。就在后世史家津津乐道的李世民苦谏父亲勿从霍邑前线回师太原这件事上,《大唐创业起居注》也明确记录,这是李建成与李世民共同的主张,而李渊也是欣然接受,并无“哭谏”一事。

    从以后发生的事件中可以证明,温大雅在《大唐创业起居注》中记录太子李建成与李世民各自的功业是符合史实的,是被李世民认可的。否则,李世民在夺位之争中就不会重用温大雅,或者在李世民即位后温大雅也会修改这方面的记录,正像后来正史那样把功劳记在李世民一人身上。

    隋朝末年,北方的突厥非常强大,多次南下犯边,严重威胁着李渊的后方基地太原。所以,在李渊灭隋前夕,首先向突厥示好,作出一些战术上的让步,以免两线作战。对此,后世正史讳而不书。另外,像李密致书李渊的真实经过、李渊在河东战役中的杰出指挥等等。新、旧《唐书》和《资治通鉴》等都肆意篡改或曲解,而在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中均依史实录,还了历史的本来面目。

    当然,“起居注”作为一种独特的记史体式,它的书写规范对记史人势必造成这样那样的限制,缺憾和遗漏也在所难免。诸如以注主为中心,其他人事较少涉及,或凭个人感情对注主添加一定的溢美和设置种种避讳等等。这些在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中也有不同程度的体现。尽管如此,温大雅的《大唐创业起居注》乃不失为一部研究初唐历史的最珍贵的史籍,其史料价值和史学意义是任何一部同类著述都无法替代的。

本文来源:太原日报,本文作者:卢有泉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0-0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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