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常人听来，驴的叫声并不悦耳，可王济偏偏喜欢。他死后，好友孙楚前往吊孝，还不忘在他灵前学几声驴叫。王济喜欢驴的鸣叫，一如他为人做官率直任性，全然不管世俗的眼睛和嘴巴如何看如何说。
王济，字武子，是晋司徒王浑的儿子、晋武帝司马炎的女婿。他形容俊朗，文武皆能，由中书郎很快升至骁骑将军、侍中之职，与西晋名臣和峤、裴楷名重当世，在朝与孔恂、王恂、杨济并列，称一时秀彦。司马炎曾当着文武众臣说：“朕左右可谓恂恂济济矣！”得意之情溢于言外。可是，王济不久便失宠了，事情的起因是齐王司马攸。
司马攸与司马炎本是同父同母的弟兄，因伯父司马师无子，司马攸继嗣于司马师门下，司马炎登基后封为齐王。司马攸博学多才，礼贤下士，是朝中的栋梁之臣。司马炎晚年，有佞臣在他耳边吹风：“满朝文武归心齐王，恐陛下万岁之后太子难立。”司马炎听信谗言，下诏要司马攸离朝适藩。朝廷上下，一片哗然。有识之臣纷纷上奏劝谏，可司马炎拿定主意拒不松口。见皇帝态度坚决，许多人也就怏怏作罢。但王济不甘心，他说通连襟甄德，让他们的妻子常山公主、长广公主跑到司马炎面前为齐王哭诉求情。这一下惹怒了司马炎：“齐王与朕是骨肉兄弟，齐王去留是朕的家事。王济、甄德叫妻子来这里哭哭啼啼，实在太过分了。”一怒之下，他将王济贬为国子祭酒。恰在此时，与王济一向不和的堂兄王佑落井下石，到司马炎面前添油加醋说了王济好多坏话。王济因此被迫离朝，迁居北芒山（在今天河南洛阳市北）下。
虽然如此，晋武帝心里依然割舍不下王济。有一天，他问和峤：“我先狠狠骂上一通王济，然后再封他官爵，这样做行吗？”和峤是王济的姐夫，他对内弟的了解要比晋武帝深得多：“王济俊迈爽朗，恐怕不会屈服。”司马炎不大相信，便把王济召来责备一番，尔后问道：“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王济回答：“别人能使亲情疏远，微臣却不能让骨肉亲近，实在是有愧于陛下呀。”话音不高却话锋凌厉，直捅皇帝痛处，说得司马炎无言以对。
官场不容率真任性、锋芒毕露，而须善于韬光养晦、尔虞我诈。可王济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尽管他文韬武略，才识出众，却在仕途没有什么作为，46岁的生命如同流星一闪、昙花一现，只留下一堆趣闻逸事令后人玩味。
王济生于豪门，浮沉宦海，翩翩浊世佳公子生活奢华，不拘常礼，每每做出让人惊奇的事情：晋武帝的舅舅王恺有头名贵的牛，名曰“八百里驳”，王恺把这个宠物的蹄角都镶钳得珠光宝气。王济知道后，便与王恺打赌：“我的箭法远不及阁下，今日你我比试射箭：我若输了，给你一千万钱；你若输了，‘八百里驳’归我。”王恺自恃箭法高超，慨然应允。结果，王济一箭中的，当即命人剜出牛心，然后扬长而去。和峤的家里有株上好的李树，每年李子成熟，王济就向和峤讨要，和峤顶多给他几十粒，这让王济感到极不痛快。一天，他趁和峤上朝，便拿了斧头，带上一帮年轻人进入和峤的果园，大家痛痛快快吃过一顿李子后将树砍倒。王济明人不做暗事，把一车树枝拉到和峤面前，问：“这比你的李树如何？”和峤见了，只能苦苦一笑。
这般性情与所为，令俗世瞠目结舌，令官场痛心疾首。有一天，王济与司马炎下棋，已成俘虏的孙皓在侧旁观。孙皓残暴成性，在东吴为帝时常剥人的面皮。王济揶揄他：“你为何喜欢剥人的面皮？”孙皓刚好看到王济的脚伸到司马炎的跟前，便恶狠狠地说：“我看到对君王无礼的人就剥他的面皮。”幸好，司马炎不是孙皓，否则，王济的面皮早被剥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