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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成帝刘骜即位的那一年，楼烦（今山西宁武）班家16岁的闺秀入宫做了少使。冰清玉洁的美少女生于将相之门，自小受礼教规范、诗书熏陶，长音律、善诗赋，很快得到皇帝的宠爱立为婕妤。
刘骜重色，而且喜新厌旧，用情不专。还在当太子的时候，他的父亲汉元帝选平恩侯许嘉之女给他做妻子，他第一眼看到容颜姣好的许家千金便禁不住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在宠幸班婕妤的日子里，他又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同班婕妤在一起。所幸班婕妤品端德懿，行为做事不逾规矩。
有一天，汉成帝心生绮念，命人制作一辆双人辇，想在巡游宫苑时与班婕妤一同乘坐。有德有才的班婕妤婉言相拒：“臣妾观看那些古代流传下来的画图，发现圣明君主都是名臣在侧，只有夏桀、商纣、周幽王的身旁坐着他们嬖幸的妃子。假如您与我同辇出入，不就和那些昏君相似了吗？”汉成帝毕竟不想做亡国之君，听了班婕妤一番话，只好悻悻作罢。王太后（汉成帝之母）得知班婕妤以理制情，就给身边的人说：“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她为儿子能有这样一位贤达的嫔妃而喜悦、兴奋。
樊姬是楚庄王的爱妃。楚庄王刚继位的时候，热衷狩猎，荒废朝政。樊姬苦苦相劝，仍是无济于事。后来，她干脆不再享用珍禽野味，终于令楚庄王改过自新，勤于政事，富国强兵，跻身于“春秋五霸”。
汉成帝到底不是楚庄王。有一年微服巡行，他在阳阿公主家中见到了美艳绝伦的舞女赵飞燕，顿时失魂落魄，六神无主，随后便纳赵飞燕入宫，不久又召来飞燕之妹赵合德，将二人一同封为婕妤。从此，日日饮宴，夜夜笙歌。赵氏姐妹，专宠后宫。
许皇后不甘冷落，千方百计想再获恩宠，与她姐姐搜肠刮肚竟想出一条蠢笨之策：设坛后宫，晨昏祈祷，诅咒得宠的嫔妃。时日不多，事发败露。出身微贱的赵氏姐妹自知后宫危机四伏，凶险重重，要想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地位，就得寻找时机铲除敌手。天赐如此良机，赵氏姐妹自然不肯错失。她们来到皇帝面前添油加醋，移花接木：“许皇后不仅诅咒嫔妃，还谤毁皇上，辱骂国戚。还有那个班婕妤，也是推波助澜，兴风作浪。”盛怒之下，汉成帝废掉许皇后，问罪班婕妤。班婕妤从容不迫，坦然应对：“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且未必得福，趋邪难道能够指望吗？如若鬼神有知，自然不会听信诅咒天子的言辞；倘若鬼神无知，到他们面前诅咒又有何用？故尔，臣妾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见班婕妤说得入情入理，刘骜不禁想到他们往日的恩爱，心头泛起一丝的愧疚，便也不再深究。
冰心诗骨，纤尘不染。班婕妤已然感受到了后宫的明争暗斗和尔虞我诈。她明哲保身，急流勇退，自请到长信宫侍奉王太后。从此，深居清寂宫室，一任时光悄然流逝。秋风乍起，落叶飘零。她凝目手中团扇，感伤自己身世，轻声吟出这样的诗句：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成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三月，刘骜暴亡于未央宫白虎殿赵合德床上，四月下葬扶风延陵。奉太后之命，班婕妤去为汉成帝守陵。陵寝肃穆，草木萋萋。落寞佳人独对孤灯映壁，形同槁木，心如止水，偶尔回首往事，眼里会溢上一层浅浅的泪影，笔底会流出行行凄婉的诗赋……
那浅浅的泪影，那凄婉的诗赋，让人心痛了两千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