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打跑阎锡山，来了徐向前，五台人又沾光罗！”
哪知这位司令官却“六亲不认”
太原解放当天，以徐向前任主任，罗瑞卿、赖若愚、胡耀邦任副主任，周士第、
罗贵波、肖文玖、裴丽生、解学恭、康永和任委员的太原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正式成
立并到职视事。以罗贵波任司令员、赖若愚任政治委员、肖文玖任副司令员的太原
警备区和以肖文玖任司令员、赖若愚任政治委员的太原市卫戍司令部已投入紧张的
工作；以裴丽生为市长的太原市人民政府入城办公，接着，中国共产党组织在太原
公开。
胜利的炮声，人民载歌载舞欢庆太原解放的锣鼓军乐声，像历史的迎宾曲，迎
来徐向前进住太原市。来自全军、全国各地的贺信、贺电像雪片似地飞入太原，出
现在徐向前的眼前。
中华全国总工会等十二个人民团体联名电贺太原大捷。原电如下：
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诸将军并转太原前线全体指战员同志：
太原的解放，最后结束了敢于顽抗的战犯阎匪锡山在山西近四十年的罪恶统治，
使华北由此宣告完全解放。我们为这一伟大的胜利欢欣鼓舞，谨向英勇善战的太原
前线人民解放军祝捷致敬，并号召全国各界同胞，团结一致，积极支援前线，在毛
主席、朱总司令领导之下，迅速、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国民党匪军一切敢于顽
抗的残余势力，为最后解放全中国胜利前进：
中华全国总工会
中国解放区青年联合会
中华全国学生联合会
中华全国民主妇女联合会
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
中华全国文艺协会
华北文艺界协会
中国学术工作者协会
中国解放区新闻记者联合会
中国青年记者学会
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
北平市中小学教职员联合会筹委会。
中共中央特于“五一”节贺电太原解放，电文如下：
徐向前、周士第、罗瑞卿请同志及太原前线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同志
们，山西及华北各省全体军民同胞们：
战犯阎锡山及其反动集团，盘踞山西，危害人民，业已三十八年，为国内军阀
割据为时最长久者。抗日时期，阎匪即与日本侵略军勾结妥协，与抗日人民为敌。
近几年来，阎匪在蒋介石指挥下，参与反革命内战，节节溃败，最后退守太原一隅，
犹作顽抗。此次我太原前线人民解放军奉命攻城，迅速解决，阎匪虽逃，群凶就缚，
大同敌军亦即投诚。从此山西全境肃清，华北臻於巩固。当此伟大节日，特向你们
致热烈的祝贺。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
一九四九年五月一日
在胜利面前，徐向前牢记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戒骄戒躁，克
己奉公，廉洁自律，两袖清风。池一心想着革命大业，一心想着人民群众，在革命
战士和人民群众的心目中，立起了无字的丰碑。
徐向前身在太原，胸怀全局。在欢庆解放的日子里，他正在地图上标出全国各
大战场追歼残敌的形势。我第二、第三野战军和第四野战军一部已完成渡江战役，
南京总统府上空的“青天白口”旗已飘然落地。再过些日子，他将送第十八、十九、
二十兵团随彭总进军西北，彻底消灭沾满西路军将士鲜血的“马家军”。想到这儿，
徐向前两眼湿润了，因身患重病不能同彭总一起西征而感到内疚和遗憾。他在尽自
己最大的努力，做自己能做的事。
为了总结太原战役的经验，徐向前强忍病痛查看缴获的大量军事档案，文件和
电报，从敌人的资料中为总结的经验佐证。关于太原战役初期和中期作战情况的报
告，都是他边指挥作战边写成的，太原战役后期作战经验他虽然没有亲自动笔，但
也下了不少功夫。
在他进城后，又支撑着坐担架到双塔寺等处要塞查看，仔细研究敌人各式各样
的碉堡结构和爆破的经验。他在审定总前委给中央军委和华北局的一份报告上，亲
笔加上这样一段话：“大胜后容易骄傲，有成绩也就容易掩盖缺点，故各部均应于
整训前三评工作中，着重注意自己尚有缺点的研讨与发现弱点！”
各兵团经过短期整训和三评，奉党中央毛泽东的命令，陆续开始向西北战场进
军。在第十八兵团出发前，徐向前心潮涌动，夜不能寐。解放战争以来，徐向前带
领这支部队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横扫山西，他很想去作一次
告别，可身体不行啊！于是，他让工作人员拿来笔墨，一字一字地写下了《告第十
八兵团指战员的题词》，全文如下：
我们在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英明领导和指挥之下，与广大人民的热烈支援及前
后方各机关密切合作之下，在我全体战斗员、指挥员、政工员、后勤员英勇作战奋
不顾身自我牺牲的精神之下，终于打下了蒋阎匪帮进行内战反对和平的强固据点之
一的太原城。但敌人尚未全部消灭，尚留作困兽之斗，幻想着卷土重来。因之我们
每个指挥员与战斗员决不可稍有骄傲和松懈的心理，我们要本着打下太原的决心勇
猛前进！敌人逃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敌人敢于在哪里抵抗我们就坚决把它消灭
在哪里！把人民胜利的旗帜插到全中国的领土上去！
徐向前
一九四九年五月
220字的题词，徐向前歇了两次，用了近1小时才写完，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才派人送往十八兵团。
徐向前是太原前委书记，又是太原市军管会主任。他要求太原警备区进城后，
要把这座劳动人民经历几千年，用血汗建起的城市“接好、看好、交好”。为完成
这一艰巨任务，军管会和警备区的领导成员和部队一起出现在太原大街小巷、工厂
和机关。按总前委和军管会命令，各野战军攻进城后，必须在12小时之内全部撤至
郊外，将许多工矿、企业、仓库、机关、学校、城门、卡口移交给警备部队。指战
员们为了“接好、看好、交好”228个重点单位，他们露宿街头，严守纪律，秋毫无
犯。每个战士一天站岗执勤超过11小时，没有人叫苦叫累，一双警惕的眼睛总是雪
亮的，终于完好无损地将这些单位交给了人民。胡耀邦将这些情况向徐向前报告后，
徐向前才松了口气，高兴地说：“我们攻打太原，解放太原，就是让人民来接管太
原，他们才是历史的主人。”
太原刚解放，潜伏隐蔽的敌特到处活动，暗杀、放火、放毒、破坏交通，无恶
不作。一些地痞流氓，散兵游勇也跟着起哄，推波助澜，使人民群众没有安全感。
于是，徐向前把分管治安的军管会成员和卫戍区首长请到床前，对他们说：“我们
只有狠狠地打击敌人，才能更有效地保护人民，对敌人的仁慈，就等于对人民的残
忍，一定要把故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为了执行徐向前的指示，军管会成员，警备区司令，亲自动员部队打好维持治
安、保证社会安定这一仗。五旅十四团协同太原市公安局组织联合纠察处，担负市
区的警备纠察任务。在市区建立固定哨和游动哨，严密检查重要关卡，进出的人员，
发现可疑之处，就一查到底，仅入城不到10天，就查获匿藏的阎军副师以下军官13
6名，歼灭一小股企图搞破坏的武装特务，处理各种抢劫、杀人、偷窃、贩毒等案件
1604起，扑灭大火31起。
为收容、处理阎军俘虏和散兵游勇，防止他们在社会上闹事，根据徐向前的指
示，采取了以下措施：对老、弱、残、废，二次被俘，顶名壮丁，经过几天教育后
发给路费、路条，送其回家；对青壮年士兵和下级军官，在政审合格后，编队训练，
加强阶级教育，动员参军打老蒋；其余人员经过个把月教育后分别处理，将有皿债
的敌特分子移交公安局，将部分可为我工作的送山西公学学习，将几千人遣返回原
籍。
由于采取了这一系列措施和手段，为维护治安，稳定人民，恢复生产和城市建
设提供了重要保障。这座40万人口的省会城市解放的第5天，市内邮电、交通、供水、
供电、商店、书店相继恢复营业，人民大戏院，新华戏院重开锣鼓，电影院也开始
放映电影。郊区的翻身农民将粮食、蔬菜。肉禽蛋源源不断地投放市内菜场粮店，
较好地解决了市民的饮食问题。在庆祝解放南京、太原伟大胜利的群众大会上，徐
向前带病出席，他胸前佩戴大红花，向工人秧歌队、学生秧歌队和解放军秧歌队挥
手致意。
阎锡山以太原为老巢，在山西经营了38年。“一人当官，鸡犬升天”，在阎锡
山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封他为“上皇帝”实在是当之无愧。他非常看重老乡关系，
多年来，他把一批又一批的山西人，特别是山西五台人，笼络到自己麾下，加官晋
升，委以重任，当地有句顺口溜曰：“会说五台话，就把洋刀挎！”
徐向前入城后，社会上很快流传“阎锡山跑了，徐向前来了，五台人还是沾光！”
这话传到徐向前耳朵里，他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我们是共产党，可不是阎锡山，
我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符合革命的原则，要用事实证明我们和阎锡山是完全
不同的人。
一天，两个打着“徐司令老乡”名义的五台商人，点头哈腰地找上门来，要借
汽车拉货做生意，说：“赚了大钱，发了大财，还不是为五台人争光添彩！”
还有些亲戚朋友找徐向前要官当，说什么“大小当个头，不用站岗楼，给个官
当就比老百姓舒服”。徐向前对这些来访者，总是动之以情，言之以理，给以耐心
帮助教育。一些人理解了，逢人就讲：“还是共产党的官好，不贪不占不徇私情，
咱们国家大有希望！”也有的一时不理解，没能沾上光，说徐向前当了大司令员
“六亲不认”。
有一回，徐向前的两个姐姐徐先月和徐春月结伴从五台县的乡下风尘仆仆地来
到太原，找到了徐向前。她们见到久别的弟弟，高兴得直流眼泪。徐向前在家排行
老六，从小就受姐姐疼爱，如今胜利了，解放了，姐弟团圆了，也由衷地高兴。
姐姐对弟弟诉说父亲临终前的遭遇：当地反动派得知徐向前当了共产党的大官，
扬言要对徐家剿根灭门，永安村姓徐的几乎全部株连。有的为找条活路，不得不更
名改姓。父亲在家里躲不住了，就跑到南山的一座庙里，有位好心肠的老人偷偷地
给他送点吃的东西，后来害了大病，三天两头断粮，惨死在破庙里。从姐姐的言语
中，徐向前听得出，他们这些年日子挺惨。他想到父母、姐姐和众乡亲，受了他多
年的连累，吃了许多苦，这沾的是什么光啊？！
更使他感到内疚的是抗战开始那年回家，两个姐姐把两个心爱的儿子交给他参
加了八路军。徐向前对两个外甥没给一丝一毫的特殊照顾，放到了打仗最多、最激
烈的部队，因为那里最需要热血男儿啊！不幸的事发生了，大姐的儿子郭福安和二
姐的儿子赵希圣都在与日军的作战中中弹身亡，为国捐躯。今天看到两个姐姐，他
心里仍十分难过。
这些都过去了。在姐姐的心目中，过去的不幸都是命里注定。而如今，弟弟当
了大官，一定会念亲情，看在牺牲的两个外甥的情份上，也应该沾些光，享点福了。
太原城里收缴和没收敌人的东西堆积如山，怎么也得给老姐一点，这也是命啊！然
而，徐向前没有给姐姐什么。他给姐姐的，只是好言劝慰，说他们为革命养了两个
好儿子。他对姐姐说：“我这个司令和老百姓一样，是个穷司令，共产党和国民党
不一样。国民党、阎锡山是一人当官，鸡犬升天。我们共产党干部再大，都是人民
的勤务员，是为老百姓办事的，不能为自己。你们来了，就多住几天，我吃什么你
们也跟着吃什么，在这儿吃几天，就知道共产党的官是怎么回事了。”
老姐俩住了几天，发现弟弟还是过去的弟弟，真的是人民的官，什么东西也没
要，空着手回乡了。
徐向前在太原虽然只住了一个多月，但他留在干部战士和人民群众心目中的，
却是一座无字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