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病卧和平医院，毛泽东亲去安慰：“蒋介石决
不会让你休闲，仗有你打的”
抗日战争的后4年，徐向前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延安渡过的。在小砭沟、王家坪、
联防司令部、柳树店和平医院和枣园，处处留下了他的身影和足迹。他和毛泽东不
能说朝夕相见，也可以说经常相会。开会、谈话、一块儿视察，有许多难忘的日子。
自1941年5月至1945年4月，经过四年的延安整风，全党更加认识到毛泽东东是伟大
领袖。他的革命品格，战略战术原则，善于把马列主义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智
慧和领导艺术，使徐向前深深敬服。
军事家的爱好、兴趣往往比较单一。徐向前在延安期间，除厂学着拉几下胡琴，
空下来就是读书。他认认真真地读了、听了毛泽东的《（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
《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和《关于领导方法的若
干问题》等重要文章和讲话。他联系自己投身革命以来的战斗经历，细细品味毛泽
东提出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著名论断，在整风笔记中这样写道：“调查
研究的目的是为了对客观事物、中国社会、中国历史、国际国内的情况及变化等事
物的了解、认识，辨明其发展规律，决定正确的政策。”他还给自己提出了坚持调
查研究的十条要求：“1．长期性。是经常的工作，不是一时的突击工作。2.彻底性。
对每一个问题务须弄个水落石出。3．具体性。不仅注意问题的正面，还务须注意各
个侧面，以免挂一漏万。4．真实性。反映真实的材料，不要出以臆断。5.计划性、
组织性。明确目的，不能无的放矢，也不能无矢求的。6．批判性。兼听不兼信，仔
细研究各种反映。7．抓住中心，要有准确的时间、地点和问题。8．深入各阶级，
利用各阶层的干部。9．多去底层，不能忽视大多数。10．甘当小学生，不耻下问。”
徐向前还写道：
整风过程中，毛泽东同志为了总结历史经验，分清是非，纠正机械过火的党内
斗争偏向，提出了一系列原则和方法，这就是：“团结一批评一团结”、“惩前毖
后，治病救人”、“既要弄清思想，又要团结同志”、“对于人的处理问题取慎重
态度，既不含糊敷衍，又不损害同志”等等。我认为是完全正确的，对党的建设和
发展，有极为深远的意义和影响。中央决定，对李立三、王明、博古等“左”倾路
线的代表人物，继续留在党内，分配适当工作，也是必要的。从而为无产阶级政党
解决路线问题，树立了一个范例，表现了我们党的伟大气魄和自信力。历史证明，
犯路线错误的同志，在党的教育下，绝大多数能够改正错误，继续为党做出有益的
贡献。
毛泽东很器重徐向前的才能和品格，关心他的健康。在徐向前住进和平医院治
疗期间，毛泽东日理万机，既要主持召开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又要指挥抗日作战，
同国民党的摩擦作坚决的斗争，就是在这样繁忙的情况下，他仍不忘派人到医院看
望慰问徐向前，后来又亲自前往和平医院探望。徐向前因重病住院，身体虚弱，没
能出席党的第七次代表大会。毛泽东向大会提交的《论联合政府》书面政治报告送
到徐向前手上。他翻到“两个前途”的论述时，一边细心阅读，一边用红铅笔在轻
轻地画着杠杠：“从整个形势看，以上述一切国际国内的实际情况的分析看来，我
请大家注意，不要以为我们的事业，一切都将是顺利的，美妙的。不，不是这样，
事实是好坏两个可能性，好坏两个前途都存在着。”“即使日本侵略者被打败了，
中国仍然可能发生内战，将中国拖回到痛苦重重的不独立、不自由、不民主、不统
一、不富强的老状态里去。”“另一方面，同样是从整个形势看来，从上述一切内
外情况的分析看来，使我们更有信心地更有勇气地去争取第二个可能性，第二个前
途。这就是克服一切困难，团结全国人民，废止人民党的法西斯独裁统治，实行民
主改革，巩固和扩大抗日力量，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将中国建设成为一个独立、
自由、民主、统一和富强的新国家。”
“绝对卧床休息，”这是医生对徐向前提出的要求。他像一名士兵对班长的命
令一样，服从着医生的嘱咐。可是，医生只能限制他的行动、饮食，却不能限制他
的思想。徐向前在病床上，每天都密切关注着局势的变化。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
府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徐向前的视线，转移到国民党蒋介石身上。一天下午，他正
在读文件，洁白的门帘掀开了，毛泽东高大魁伟的身影出现在病房。护士扶着徐向
前坐起来，毛泽东握着徐向前的手说：“向前同志，治疗得好吗？”徐向前说：
“感谢主席的关心，医院对我的治疗可费心哩！”说着，毛泽东在他床边坐下来。
徐向前十分动情地对毛泽东说：“日本鬼子快投降了，让我再去打一仗吧！”是啊，
他怎么能平静，他怎么能不动情！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在抗日战争胜利的曙光喷
薄欲出的时候，他没能带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而是躺在这平静的病床上，他的心
情难受啊！
毛泽东亲切地劝慰说：“身体还未痊愈，还是继续安心静养。还是那句老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哇！身体养好了，以后国民党是不会让你闲着的。”
徐向前已预见到中国的前途。向毛泽东说：“主席，你的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
局和我们的方针报告我都看了，蒋介石这个人我们太了解了，他不发动内战才怪哩！”
毛泽东说：“是啊！我们争取不打内战，但蒋介石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
毛泽东用两个指头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提高了嗓音说，“我们也不怕，胜利一定
属于人民。”快吃晚饭了，毛泽东才离开病房。
毛泽东的到来，给徐向前战胜病魔增添了巨大力量。抗；成时期的和平医院、
药品、营养品都十分匮乏，关问应、张浩等领导都是患肺病在这里病故的。徐向前
要战胜结核性肋膜炎，谈何容易！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向病痛做斗争，他以高度的
纪律观念，服从医务人员的治疗和护理。医生要他“戒烟”，他马上交出全部香烟，
不再吸一支。医生要他“卧床静养”，他就不言不语地一躺就是个把月。贺龙司令
员还专门向医务人员和警卫战士作了交待，尽量谢绝同志们的探望。
陕北高原的金秋时节，天高气爽。徐向前以顽强的毅力向病魔作斗争，身体一
天天好起来。他为抗日战争的胜利高兴，为自己战胜疾病高兴。他开始下床活动，
散散步、打打拳、拉拉胡琴。敲敲扬琴，琴技虽说不高，但民风民俗味甚浓。病房
活跃起来，医生、护士有时和徐向前一起娱乐、唱唱陕北民歌。5岁的女儿鲁溪，听
到爸爸拉胡琴的声音，也会把小嘴贴到护士的耳边，天真地说：“爸爸又在杀鸡哩！”
徐向前知道女儿在谈什么，他看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心里顿
感甜滋滋的。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延安枣园披上了淡淡的银装。
徐向前离开和平医院，作为毛泽东的客人安排在这里，他戴着口罩、披着大衣，站
在雪地上，吸着清新、凉爽的空气。住进枣园以来，他每天都坚持看文件、看电报、
阅读毛泽东在抗战胜利后的几篇重要演讲。有些重要的观点已深深地铭记在脑海里，
“蒋介石要坚持独裁和内战的方针”，“我党所采取的方针是明确的和一贯的，这
就是坚决反对内战，不赞成内战，要阻止内战”。“人民得到的胜利，绝不允许轻
易丧失，必须用战斗来保卫。我们是不要内战的。如果蒋介石一定要强迫中国人民
接受内战，为了自卫，为了保卫解放区人民的生命、财产、权利和幸福，我们就只
好拿起武器和他作战。”徐向前像教员背课一样，自言自语地品味毛泽东的演讲，
忘记了自己是站在雪地上。
徐向前在枣园的日子里，有时同毛泽东、朱德等中央领导人一起散步，边走边
谈论如何对付国民党向解放区军事进攻的问题。徐问前一谈起军事，一谈起打仗，
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总是斩钉截铁地说：“要打，就是要狠狠地
打一家伙，对蒋介石不打是不行的。”毛泽东说：“对，只有打才能推迟内战的发
生。蒋介石一定要打内战，我们也不怕。只有彻底消灭他，他才彻底舒服。”
一提到蒋介石，徐向前作为黄埔军校的第一期学员，经过10多年的内战，对他
的这位校长实在太了解了。他是不可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死硬人物，内战
是很难避免的。徐向前决心早日康复，准备新的战斗。
1947年7月，徐向前在延安参加了中央召开的作战会议，讨论如何用正义的自卫
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在议到山西战局时，有的同志认为阎锡山在山西经营30多
年，太原又是他的老巢，就解放军在山西的兵力，一时还难以攻下太原。
徐向前站起来：“主席，我对山西的战局谈点意见。”
毛泽东笑笑说：“坐下，快坐下，听听向前的高见！”
徐向前说：“阎锡山虽然尚有20万大军在手，还有日军留下的顾问，但我们完
全可以击败他，攻下太原，解放山西。理由是：第一，党中央和毛主席对蒋介石发
动内战有充分思想准备，对形势分析准确，全党全军做好了应变的准备，常言道
‘忘战必危’、‘有备无患’，我们已为渡过战争初期的困境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第二，我军已经控制了北起中苏、中蒙边境，南抵长江，西起陕甘宁边，东至海边
的大片北方领土，既解决了战略靠背问题，又有广阔的机动回旋余地。各战略区几
乎连成一片，从大势上，阎锡山已处在我军的战略围困之下。第三，全解放区人口
已近两亿。我们的正规军120万人，地方武装和民兵200多万人，形成了晋冀鲁豫、
晋察冀、中原、华北、东北、晋绥六大战略区，形成了正规军、地方兵团和民兵三
结合的人民战争体系。第四，蒋介石对形势的估计是盲目的，三至六个月‘消灭共
军’是一个狂妄的计划，指挥作战凡狂妄者必败，就同兵书上所说的‘骄兵必败’
是一个道理。”徐向前由于身体虚弱，说话的声音很低，头上渗出汗珠，但他的发
言是有力量的，会场一片肃静。毛泽东对他的发言很赞赏，诙谐地说：“我们的向
前同志不愧是黄埔的学生，‘红埔’（指抗大）的校长，研究起战争来有板有眼。”
徐向前此时此刻，并没想到他将是解放全山西的总指挥，是最后把阎锡山钉上
耻辱架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