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妓院的老板又叫掌班,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白天专靠坐地收租分成;一种是既开妓院又带包几个姑娘,又是老板又是领家,其老婆或姘头则为老鸨子,用一个帐房先生,雇几个“捞毛”伙计即成。每院有单间房十来间或七八间。原头等、二等班子室内亦颇有些陈设装饰,今之三等则室内一无所有,甚至还有的将一间房用木板隔成二间,内中只有放一铺席的小土炕,两厢声息互闻。
妓女来源有四:
一、父母吸大烟成病或贝者博成性而卖女为娼,把十几岁的女孩一次性地终身卖给包窑子的领家,并立有卖身契约如下:
立卖女约人XXX,愿将亲女XXX,年十X岁,卖于XXX名下为义女,言定身价大洋XXX元。当即人钱两交不欠,从此断绝关系,其女今后一切任从义父母安排支使,均与卖主无干。如天灾人祸,因病死亡或逃跑失踪,或自寻短见,均与义父母无干,空口无凭,立纸为证。
卖主XXX
证人XXX
买主XXX 介绍人XXX
这一张血淋淋的卖身契约,等于一张死刑判决书。阴险的领家用狡猾的圈套,先以认女为名,这在当时的所谓法律上也能站住脚,后再逼女为娼,京戏《苏三起解》中的唱词“一可恨爹娘心太狠,他不应该将亲女谋财卖入娼门”,正是这些妓女们命运的写照。
二、每逢水、旱荒年,一些人贩子到山东、河南、内蒙一带拐买骗娶一些少女少妇,再以父卖女,夫卖妻名义将她们卖给妓院,其卖身契约同上。
三、卖包银,又叫“打印子”。当时鸦片已漫延全城,有所谓“十家五盏灯”之说,有些烟鬼,将自己的妻子或女儿合同性地定期包给妓院。其契约如下:
立约XXX,因生活所迫,愿将妻XXX(或女XXX)包于XXX名下为娼,定期为三年,经期损失六个月,总共为三年六个月,言定大洋XXX元,当即付清不欠,到XX年X月X日期满走人。在此期间,一切听从包家指使,不得违抗。至于天灾人祸,疾病死亡或自寻短见逃跑失踪与包方无干,空口无凭,立纸为证。
立约人XXX
证人XXX
年月日
这一张卖身契,竟把妇女的经期还要补上,实为残酷之极。
四、曰“自混”,即自由妓女。有的因家中穷困潦倒,有的受烟鬼父、夫所迫,有的原来就是暗娼。她们自己来妓院与老板协商租房,临时“混事”,按货(人)论价,或三、七,或四、六,或对半挣钱互分,期限不定,来去“自由”。
妓女的悲惨生活不可言状。当时串窑子卖唱的乐(读“涝”)亭大鼓《妓女告状》就淋漓尽致地唱出了妓女的悲惨:“……三年多折腾得我骨瘦如柴,二十岁那年哪,就把杨梅大疮害,不到二年我就小命归了西,狠心的老鸨子把我衣裳全都剥下来,一张破席两根绳,穿心杠子把我抬,一下扔在西门外。狼吃狗啃后,剩下骨架来,狠心的骨头匠,做了骨头麻将牌,死后还要被人玩来任人摔。”
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领家尤其是他老婆或姘头即老鸨子,更心狠手毒。最凶残的要数杨老九老婆、贺恭婆子,对待妓女,凡冷了客、热了客、苦丧脸不挂客、夜间刮不住客、外捞或私藏了钱等,都要挨打受惩罚,有吊打背花,锥刺屁股,跪搓板等形式。更有甚者,数九寒天,只让穿内衣,头顶满满一碗冷水,被罚跪在冻地上,稍微一动,便水洒满背,冻得喊爹叫妈,向老鸨哀讨求饶,真是惨不忍睹。有一年腊月的一天大清早,从北门外西马路的窑子里逃出一个年少妓女,已被打得满身伤痕,她只穿一身单衣在城西北隅的大十字街痛哭流涕,哀叫着“爷爷奶奶们,婶子大娘们,救救我吧,要不被捉回去,打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当时谁也不放收留,不一会儿,三个男人追来,捆缚而去。当时,被逼自杀的妇女,时有所闻。
虐待如此,敲髓吸血的手段更惨。花几十元就能买个终身幼女,最多花二三百元就能包个黄花姑娘。物色个富豪色鬼,一个月,就能挣一二百元,以后还能大量挣钱,真是一本万利。在第一次接客前强迫少女喝下一副破坏生育机能的烈性汤药——败毒汤,以绝育。先趁年轻送入头、二等妓院,抓几年大钱,至残花败柳时,再抛入“烂三等”廉价零卖,直至死亡。三等的住局过夜价为每夜一元,白天“卖铺”(有被子,一小时)五角,“关门子”(不脱衣、半小时)三角。那些残留点姿色的妓女们每天日间不停接客,晚上还得留客,精神摧残、肉体蹂躏可想而知,妓院简直是人间地狱。廉价妓院一开业,那些贩夫走卒、苦力小工、小市民、不肖青年子弟、穷光棍、兵痞等相继被引入淫场,逛起了窑子。当时,一个苦力短工的工钱一天只挣二角,一个手艺匠人月收入仅四到六元,当兵的月饷六元三角,由于这些人为了及时行乐进入窑子,使三道营房巷空前“红火”起来。1924至1925年开始出现了梅毒并迅速蔓延发展。梅毒为性病,又叫花柳病、杨梅大疮,当地人叫“天疱疮”。其发病症状是:起初阳物隐痛,全身发现红斑,继而全身溃烂,最后则鼻子烂掉或双目溃瞎或是硕项开“窗”,下身是阳物烂掉,全身臭烂而死,据说梅毒能遗传七代子孙。当时全城街巷主要是厕所内应时而生地贴满了什么“祖传秘方治杨梅”、“花柳病一扫光”等伪劣假药广告。各西医小医疗所广告牌上亦写出什么“德国狮牌606”、“法国914、“日本的梅敌”药品广告。这些药确实有效,但每针价格八到十元大洋,非得连续注射八针十针才行,那些染毒的穷哥们哪能花得起?只有等死而已。他们倒毙之后,由保长组织抬尸人将其扔在西门外南城壕(今邮电大楼处)任狼吃狗啃。据说,吃了此尸首的狗,下一窝小狗都得烂死。于是乎,全城街谈巷议,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后经地方人士在三道营房东口、警察一分所的天竺庙内侧办了一所叫“化游所”的机构,从此,有些染有鸦片和梅毒的人被送进其中进行戒烟禁娼改造。
民国十五年(1926)阎冯大战,冯玉祥的国民军围攻大同城三月有余不下,他们日间用飞机大炮轰炸扫射,炸塌房屋无数,市民被炸死一百六七十人。夜间攻城激烈,全城火药味呛人,物价也涨了一倍多,这时一元钱只能买20斤莜面了。
1927年9月至1928年6月间,阎奉大战。阎锡山放弃大同,大同被奉军占领,奉军中有不少人是土匪,奸淫抢劫无所不为。幸亏奉军城防司令(大同骆驼坊村人)强力镇压,就地正法,四牌楼和三道营房的电杆上挂满了人头,奉军军纪有所好转,社会才稍有安定。经过这两次军阀混战的浩劫,大同受到很大摧残,市面一片衰败,人民生活水平大为下降,因之妓院也大都关门歇业。由原来的二十多家降为六七家,且人人皆知妓院是杨梅的发源地,个个都是谈虎色变,娼业活动进入低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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