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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纪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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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在省城上大学，知太原有蒙山，因北齐文宣帝高洋于此依山凿石为大佛，俗称“蒙山大佛”，高可二百尺，正“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之谓也。山中有寺，古称“并州大寺”，后更名“开化”。其时也，僧众云集，香火鼎盛，然世间之事物，电光石火，瞬息万变，蒙山大佛、开化古寺在历史长河中，早已物化；而其遗踪胜迹，当不难一觅；更有山光云影，林泉夜月，则千古不变，虽不曾至，心向往之。 岁在乙未，以重阳前一日入山，山门巍然高耸，似汉石阙型制，又复多有变化，亦富时代之特色。又西行十数里，有支谷北来，与西去之峪相交焉。沿谷北去，则为蒙山。谷口有村，名“寺底”，村民旧时居室，稍作修葺，为农家乐，一应旅游开发之所需。 车停寺底村旁，循西径北行，寻开化寺而来，径阜回曲，林壑幽邃，未几，已至山寺坡脚，石磴下垂，云路高起，望之而畏然。路侧一古槐，蟠然覆地，九歧交错，老皮若鳞，虬枝似爪，主人云：此“九龙槐”者，宋初之物。别龙槐，复西去，院之西端，为复建之开化寺，二层，洞窟式。一层北梢间，祀“五龙王”，墙壁穹顶，尽为壁画，画风洒脱,行笔劲健，岂料为近人所勾描，以致文物为好事者而破坏，不禁扼腕。南侧一殿，正新建之“铁佛殿”，内祀铁铸释迦牟尼，高可八尺，传为隋末之遗构。昔旧殿损毁，铁佛侨居双塔寺中，于2009年方得重返开化宝刹。 迤南十数步，有二塔，拔地而起，高可两丈余，皆为北宋淳化元年之遗物，二塔下连基座，俗称“连理塔”，北塔为“定光佛舍利塔”，南塔为“化身佛舍利塔”。但见塔身方正沉稳；塔檐叠涩而密集；塔身则收放有度，似含苞待放之荷花。奈何千年古物，因风雨剥蚀，久无护持，塔顶残破，土垢堆积，草木丛生，似风烛残年之老人。所幸，古塔逢此盛世，正落架重修，他日重来，华塔焕彩于古寺，铃铎传声于蒙山，徜徉其间，又复何等景致。 别塔院，下台阶，复沿西路北进。路畔一台高起，花栏护持，高木垂荫，丛树间有碑碣幢塔多多，登台披览，知集蒙山内外遗物于一区，读唐、宋、金、元塔铭，因其字迹漫漶，往往不能成诵，殷君以所著《蒙山塔铭》见示，对照检读，得其梗概。一通唐碑金刚经，虽半残，亦庞然大物也，令人驻足摩挲。于塔林放目，忽见一佛拥出于北山之下，大雄奇伟，高与山齐，此正几年前修复之蒙山大佛。爬缓坡，攀石磴，越百数十级，方由山麓至半山旷地，正值大佛座下，仰瞻佛尊，庄严魁伟，佛即是山，山即是佛，结跏趺坐，浑然天成，天人合一，佛山一体。 释尊座下，旧基可见，断础残碑，杂然堆放，巨幢丰碣，正待安置。细路沿云，可达佛顶。佛顶东侧，有窟三五，老树当门，犹见洞窟之幽深。大佛西侧，岩岩如垒，亦隐然大佛者，视久愈肖，恍惚眼前佛陀再现，拈花微笑，以待迦叶。 于礼佛台，瞻仰大雄，怡然小坐，见时已过午，遂循东路沿磴道数折而下，至山脚，顺溪而返。蒙山之游，余颇尽兴，更大赞其秋色之美。殷君云：“蒙山之游，亦宜春，开化寺中，桃花竞放，堪比桃源，若置酒林下，秉烛夜游，通宵达旦，当不让太白春夜宴桃李之芳园。”史君云：“蒙山之游，亦宜夏。携家人来此小住，夜雨初霁，满眼青山；山溪水涨，泠然有声。午睡初醒，或品茗，或对奕，或书或画，或独行于野径，或访僧于禅堂，怡然恬然，尽得清凉。”张君云：“每值寒冬，苍岩如睡，一场白雪，四望皎然，而其大佛，银装素裹，玉琢冰雕，高阳朗照，佛光灿然，俨入琉璃世界。”曹君诘之：“然则何时而不宜？”余对曰：“无不宜。无门关有诗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心无挂罣，每多闲适，登山临水，自有妙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且徐行，更重游。” 谢别主人，暮而归。杨君云：“此行当有记。”遂草短文以付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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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太原晚报20151116；本文作者：陈巨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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