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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义井的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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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最早的一批英雄们在汾河下游创业建都，使这里成为开启华夏文明的重点区域。因功业卓著，其威势迅疾向周边延扩。在汾河中游的西山脚下，一座小小的村落应运而生，比春秋时赵氏修筑晋阳城，至少早了500年。 先民们选择家园的准则当然是缘水而居，但他们却把自己安顿在地势略高的坡梁上，这全是因为那个极为特殊的时代。与水患的拼斗几乎贯穿了整个尧舜禹时期，所谓“圣人之治，其枢在水”（《管子·水地》）。每逢夏日，昆仑冰雪消融，大水东注，黄河中下游顿成泽国。如《吴越春秋》所言：“洪水滔滔，天下沉渍。”“疏浚江河，万水归槽”就是当时奋斗的主要目标。《孟子》中讲到的“禹疏九河”正是指此：“禹令民众聚土积薪，选择丘陵而处之。”（《淮南子·春秋训》）这个村落的先民们可能正是依此而定居在这背山面水、满目青翠的高地上。 当时的太原西山，峰有高树，涧有飞泉，山麓之绿如绒似绣，可供采摘的野菜达数十种。山中泉气滋润着峰峦和平畴，筛滤的天雨汇入古村的地下水脉中。 水也有暴戾之时，真正使人民饱受凌虐的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即“中国经济文化中心地区的黄河流域遭受几乎彻底破坏的黑暗时期”（范文澜先生语）。匈奴族、羯族发难于前，鲜卑、氐、羌各部落继起于后。五族豪酋为争抢地盘，抢掠民财，使百姓沦入水深火热之中而苦不堪言。在此期间，晋阳大地几次成为主战场，因为战火连绵，锦绣西山逐渐变为童山枯岭。 之后几次山洪夹带泥沙袭古村，淹没房舍，淤塞水井，村落满目狼藉，从上古一路平安走来的古村人民蒙受了巨大的劫难。但是，他们没有选择迁徙，他们坚定地要让文明在这里延续。怀着对大自然的虔敬，他们导沟渠、筑坎堰、清淤塞、植林木，差不多百年时光，在这不安定的社会环境里，古村人民完成了对自己家园的又一次营造。 北齐年间，人们在西山坡上建一小寺，取名“伏龙寺”，可能是期冀山洪不再肆虐，同时也彰显了古村人民的不屈品格。小小伏龙寺屹立高山半百余年，一直到大唐贞观初年迁入村中。 拓跋氏的北魏王朝建都平城之后，太原的东、西官道和汾河航线也忙碌起来，西官道穿越古村约三华里路段，意外地出现了初步的繁荣。可能是因为这里民风淳朴，也可能是因为水质优良，从塞北归化（今集宁）到平蒲（今晋南）的不少南北大商贾都选择在这里交易，大唐开元年间，小小街市出现了贸易的鼎盛时期。 大唐贞观时，朝廷广宣佛门教义，全民崇尚礼佛，在商贾们募捐赞助下，于街市之东修建了“规模宏大，殿阁巍峨”的大寺院，取代行将坍塌的山半古刹，仍叫作“伏龙寺”，因其“僧侣渐众，香火日盛”，人们都称其为“大寺庙”。 伏龙庙会定在每年农历九月十三，是全村最隆重的重大节日。庙会当日，家家开门揖客，笑语盈堂，街市上必然出现交易高峰，寺院有盛大佛事，伏龙寺和关帝庙对门的两座戏台当然也要开锣唱戏。四更天，大寺沙弥早早起床踏月洒扫，紧接着便是清洗殿前的两口巨釜，五更前，各贮十担水的巨釜都已注满清水，水面上置水瓢四只。戏台上梆子响起，台下即人头攒动，周边也有阔口矮桩水缸四五口，无不注满清水。 时至黄昏，月挂枝头，八方来客满意而归。庙会一日，用水极多，夜来缸釜见底，但村中水井的水面皆未见浅。人们惊叹村中水之丰沛，言之无不钦羡。 伏龙寺厢房宽大，逐渐成了清议之所。寺院高僧宣讲佛法，南北客商交流商经，有时戏班名伶也来凑趣。一日，几位胡商提出动议，众人齐表赞同，那就是将村名“玉井”易名为“义井”，理由是玉只能状水之品质，而此地村民如此良善、包容和大气，这里的清活纯净之水承载着村民的精神，非“义井”二字不能形容。但真正使“义井”之名落到实处、被社会和官府所认可，却是来自一名17岁的花季少女，而非上述诸公。 清·道光《太原县志》载：“管婴，年十七，未嫁。至正闻避兵，其父被执，女奔救，请以身代父，释。女怡曰：‘我有金藏井边。’众掘果得，争取之。女即投井死。后人因名其井曰烈女井。”方志笔法，简约而平实。但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我们看到一位光照千秋的妙龄女子，她以年仅17岁的生命换取了父亲免受茫茫荒原的饥寒之苦；再深一层的意义还在于，义井人秉持的宽厚诚笃、勤谨纯良的背后，还有高迈刚健的内涵在；更值得大书一笔的是，管婴姑娘的惊世一跃，是跃向了濡养她17年的清活之水，殉身在了神明之水的怀抱里。 乡亲们把这口井叫作八角琉璃井，那是村民们为了纪念这位为古村带来巨大荣耀的奇女子而修建的井台和井亭。八角如何构建已不可考，亭上覆盖琉璃倒不难领会。琉璃乃皇宫王府建筑重点，其色彩、其光泽堪配管婴姑娘之奇伟。琉璃上望茫茫太虚、下映神明之水，长年陪伴管婴之英雄魂魄，此处琉璃幸何如哉！ 巧得很，2013年太原建成之百里通衢中环大道，堪堪从几代繁华的西官道和千年伏龙寺原址穿越而过。和3000年前一样，现在的义井又走在了城镇化的前列。神明之水浸润滋养的乡亲们又一次赢得了重建家园的机会，神明之水并未远去，水是生命之血，会永远亲近着奋斗的人们。（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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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山西日报20150610；本文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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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5-07-2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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