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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稷山青龙寺观壁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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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遵循自己的习惯，穿过山门，先奔到最后面的北殿，在静谧的气氛里仰望壁上的大佛。记得第一次拜访青龙寺时，我踏进北殿，日光从古色古香的木窗棂中，一排排缓缓铺进宽敞的大殿。刹那间，仿佛时光之轮倒转回大唐，我的身边弥漫着唐朝的树声水语、月轮日影，一片开阔而自由奔放的气象。大佛，俯望着芸芸众生，我的身边又翻滚起汹涌澎湃的大海，脚下是东倾西斜的扁舟，咔嚓——木板又爆裂出缝隙，而一轮初升的圆月，把金箔一样的光芒扩散到无垠的时空，笼罩了鱼群与苍鹰、蚂蚁与饿虎，也笼罩了城郭与村庄、一切高耸绵亘的山脉与暗礁出没的汪洋……我沉浸在清凉光明的境界中。从那以后，来到青龙寺，我总要先来佛前静伫一会儿，再去观游全寺。 稷山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青龙寺壁画的精华所在——腰殿元明水陆画的画匠，曾经教授永乐宫壁画的绘者。这虽然无法确证了，但青龙寺壁画呈现的大美，恰似镶嵌在晋南山水间一颗熠熠闪光的明珠。 我仰望的大佛在北殿东壁上，寺院历经700多年尘世风雨后，由明朝人画上去的。既然从北殿开始，我就溯着时光游入艺术的王国吧。东壁一望气势壮观，佛祖正居中说法，庄重慈祥，光明遍照万物众生，文殊与普贤菩萨随坐左右，前方大弟子迦叶与阿难侍立，在庄严而美妙的佛国净土上，还有分列的护法金刚、听法的天帝、翩翩凌空的飞天，让人遐想不尽……西壁《弥勒变》中，我最感兴趣的，是弥勒佛南侧的剃度图，画面为一国王与王妃，三千烦恼丝纷纷落地，虔敬的神情呼之欲出。岁月还没有湮没瑰宝，北殿一侧的伽蓝殿壁画只剩片鳞寸爪了，所幸，这儿还能观瞻人类心灵的结晶，工匠们把人生的苦乐、世事的沧桑、灵魂的战栗，一笔一笔全神贯注刻划在佛面上，仿佛历史深邃的廊道里，又传来悠长的佛号声声…… 隔着花木扶疏的小院，腰殿与北殿正相对视。腰殿闻名遐迩的元明水陆画，复杂的构图上，繁而不乱分布着几百人，非得慢慢观赏不可，丰盈的仙佛造像衣带飘飞，婉转生动，我看得久了，只觉满殿生起凉风，回旋不已。史载，水陆画盛行于金代至元、明、清，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大背景下，为拔救幽冥，在寺院为普济水陆一切鬼神而举行的重要佛事——水陆法会中供奉。上了年纪的人，可能还听说过农历七月十五大寺院、道观法会的热闹情景呢。地藏菩萨发大悲心，要渡尽苦重的众生，曾发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坚定佛语。隋唐之后，崇尚地藏菩萨的信仰极为兴盛，水陆画中一般都有地藏菩萨，也有十大冥王、明王组像等，都与地藏信仰有关。岁月无情，宋代以后水陆画只在晋、冀一带保存较好，青龙寺便是重要的一处。 我从西壁看起，过去、现世与未来世的三尊大佛下，是庄严盛大的礼佛图，冠冕如云的帝王、太子、诸王、大臣和簇拥的侍从，还有皇后、女官、仕女、命妇正虔诚礼佛，云集的人物姿态万千、神情各异，而衣纹上的高古游丝描，在中锋坚韧、浑厚的功力下，极见秀劲、古逸之气。我望着一个衣带翩飞的女像，她骨肉灵动，微抬双目，神气完足，不能不让我赞叹高超的技艺。下方左右护法众善神众、鬼子母众、普天列耀星众、山岳江海诸神众……人物错综却层次鲜明，疏疏密密的组合极富节奏韵律感，俨然慢慢卷起的珠帘摇影一般光彩照人。 我是在青龙寺第一次观赏三教合流的绘画，煞是新鲜，南壁诸佛菩萨转化的十大明王呈威猛愤怒相，下方从孔子到唐太宗、杨玉环，再到民间崇敬的文臣、武将苏武、诸葛亮、关羽等，皆登画面。可对照的是，北壁绘有九横死生像，还有阿难与焰口，饿鬼口内燃火，身躯焦枯、肚大如鼓，令人想像焰口施食的情景与地藏菩萨的信仰。 门外风拂古柏，天色催促游人归，我流连环视着四壁的仙佛人物，精巧绝伦的线条充满动感与力度，合奏一场宏伟而微妙的交响乐，而穿插的独特造像，不时迸出灵性十足的音符，整幅壁画的清雅设色中，见出丰富的色彩效果，佛像庄重慈祥，菩萨、圣母娴静清逸，天王、神将威武雄壮，真人、仙伯松骨鹤姿……而生灭变幻中流转的芸芸众生，就要从逼真的情节里走下，一一焚香诵念了。整座大殿笼罩在佛国清净、神圣的气氛中。（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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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山西日报20150701；本文作者：卢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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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5-07-2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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