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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宗奇:走得最远的商家榆次常家

 

 

 

 

 

  周宗奇,生于古都西安,祖籍山西临猗,毕业于山西大学。多年来,共发表文学作品近800万字。主要作品有《血光之灾》《三个红色殉道者》《清代文字狱》《守望潞盐》等。曾任《山西文学》主编、山西省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我说:山西榆次车辋常家,是中国走得最远的商家,同意吗?假若有人反驳,等我把话说完。

    首先是,外贸腿长。相对来说,外贸是个新名词。外贸是对外贸易的简称,亦称国外贸易或进出口贸易,是指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之间的商品、劳务和技术的交换活动。这种商业活动在远古社会就开始产生和发展,到现代社会,发展更加迅速。外贸,这可是一种高级阶段的商业活动,它不仅把商品生产发展很高的国家互相联系起来,而且通过对外贸易,使生产发展水平低的国家也加入到交换领域中来,使作为一般等价物的货币深入到他们的经济生活中,从而使这些国家和民族的劳动产品,日益具有商品和交换价值的性质,价值规律便逐渐支配了他们的生产。随着各国的商品流通发展为普遍的、全球的商品流通,作为世界货币的黄金和白银(如今不提白银了,成了美元)的职能就增长了。这黄白之物除去具有货币一般性的购买手段之外,还被用作国际支付、国际结算和国际信用的手段。它们成了世界货币,便产生了形成商品世界价格的可能性。世界价格一旦形成,就表示价值规律的作用已然扩大到世界市场,为各国商品生产和交换条件进行比较建立了基础,这就促进了世界生产和贸易的发展。通过外贸活动,参与国际分工,节约社会劳动,不但使各国的资源得到最充分的利用,而且还可以保证社会再生产顺利进行,加速社会扩大再生产。你瞧瞧,这外贸多了不起,满世界跑动,是不是腿长?

    据史料记载,榆次常家是晋商中最早从事茶叶外贸的商家。康熙二十八年(公元1689年),中俄签订开放边贸的《尼布楚条约》,从此中俄贸易拉开了帷幕。而常氏一门,得风气之先,迅速转向专门从事茶叶外贸经营,历康熙、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八朝不衰,沿袭了两百多年。尤其在嘉、道年间,常家已成为中俄茶叶贸易中的“外贸首户”,以张家口为中枢,在江南茶叶产区和恰克图之间买茶山、办茶厂、设商号,开辟出一条常字号“万里茶道”。据统计:当时,晋商每年从恰克图运往俄罗斯的茶叶不下200万两银子,其中常氏占四成。“独慎玉”是常家的茶叶分号,与大升玉、大泉玉、大美玉并称常家“四大玉”。“四大玉”在库伦(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和俄罗斯的伊尔库茨科、赤塔、比西克、新西伯利亚、莫斯科等地都有分号,发展到巅峰时期,常家的大德玉、大德川、三和源、独慎玉等字号,为进一步扩大对外贸易和筹集资金,在18世纪80年代末,又深入到俄国其他许多城市如多木斯克、克拉斯诺、亚木斯克、巴尔纳多、巴尔古金、上乌金斯克、聂尔庆斯克等地,使中国陆上直接对外贸易从恰克图一直向北、向西延伸,抵达欧洲腹地。《山西外贸志》说:“在恰克图从事对俄贸易的众多山西商号中,经营历史最长、规模最大者,首推榆次车辋常家……常氏一门,堪称为清代本省的外贸世家。”这结论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什么叫“清代本省的外贸世家”?依我说,常家堪称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外贸世家”!

    我说常家走得远,就仅仅因为“外贸腿长”吗?外贸腿再长,比不过常家教育。什么是教育?中外的教育家、思想家尽管“语录”各异,但所指教育之本质,理应是相通相同的。这就是:其首要功能是促进个体发展,包括个体的社会化和个性化;其基础功能是影响社会人才体系的变化以及经济发展,为经济持续稳定发展提供良好背景,提高受教育者的潜在劳动能力,形成适应现代经济生活的观念态度和行为方式;其直接功能是影响政治发展;其最深远的功能是影响文化发展,不仅要传播文化,还要满足文化本身延续和更新的要求。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个国家需要最好的教育、一个民族需要最好的教育,就是一个商家,也同样需要最好的教育。得之者昌,失之者亡。常家之所以走得最远,外贸是其一,教育则是其二。

    据现有公开资料显示,榆次常家是山西商人中主张儒商融汇的典型,其子子孙孙都受过良好的儒家教育,世世代代都把儒家仁义观贯彻到商业中去,促进了商业的兴旺发达。因此,可以这样说,常家在两百年的经商中,走了一条儒贾融汇、道德与商业相结合的良性发展的道路。到清咸丰年间,常家所办私塾多达17所,塾师呢?无不是特聘省内外名士大儒。常家家规铁定:各门子弟都要入塾学习,“一个都不能少”。其教育成果呢?从清末到民国,常家取得秀才、举人、进士等功名者,以及大学毕业和出国留学者,不下170余人;其中佼佼者代不乏人。

    前面提到,教育最深远的功能是影响文化发展,不仅要传播文化,还要满足文化本身延续和更新的要求;前面也提到,常家之所以走得最远,外贸是其一,教育则是其二。那么,有没有其三呢?答案是,不仅有,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条,“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正是因教育而发育起来的常氏文化,使得常家独领风骚,成为中国古今商界的一奇葩。所以,归根结蒂,文化腿最长!

    文化的基本要素是传统思想观念和价值,其中尤以价值观最为重要,而且,一定得抓住“人”这个根本要素。吐痰不是文化,吐痰入盂才是文化,关键是吐痰的人;水不是文化,水库才是文化,关键是修水库的人;石头不是文化,石器才是文化,关键是打磨的人。所以,有什么样的人,才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文化。文化又是一个连续不断的动态过程,既是一定社会、一定时代的产物,是一份社会遗产,又是一个连续不断的积累过程。这都得靠人!每一代人出生在一定的文化环境之中,便从上一代人那里继承了传统的价值观。同时,每一代人又会根据自己的环境、经验和需要,对传统文化加以改造,注入新的内容,形成新的价值观;这里,最要强调的一点是,价值观有先进与落后之分。秉持先进价值观的文化腿长,可以不断发扬光大,历久而不绝;死守落后价值观的文化腿短,暴发暴亡,一代即亡,顶多也就“三世而斩”。一个国家如此,一个民族如此,一个家族又何尝不如此!故而,要看一个国家、民族、家族的文化是否先进,不是光看它的GDP、地盘、外汇储备、军力之类如何如何,更得看它秉持着怎样的价值观。那么,怎么看呢?有个简明办法,就是看它拥有多少秉持这种先进价值观的文化精英、文化名人、文化巨人。人是文化的最佳载体!

    现在,我就用这个办法,来数一数常氏商家的文化精英。

    有人这样结论:常家是商业世家、外贸世家,到了第12世的时候,已经是书香门第,成了文化世家了。据统计,从清末到1946年,榆次县的大学毕业生共有105人,而车辋常家就有25人;另外,还有4名留美、留日学生。常家的这些大学毕业生,半数毕业于山西大学以及山西医专、政法专科等,半数毕业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辅仁大学、山东齐鲁大学以及南京中央大学等,他们所学专业,涉及机械、冶金、采矿、文史、政法、外语、医学等,当然也没丢了祖业,也包括了经济、商学等专业。常家作为一个商贸家族,代有成批的文化精英出现,其中不乏文化名人,历久不衰尤盛,这在中国的商业史上极为罕见——如果不说独一无二的话。常家能走得最远,这才是根本所在。

现在,我接着文首的话茬说:山西榆次车辋常家,借助外贸、教育、文化这三条长腿,力压群雄,高歌猛进,一举成为中国走得最远的商家,同意吗?假若有人反驳,是时候了。 (完)

 

文来源:山西日报20150325;本文作者:周宗奇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5-04-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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