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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武家庄

 

 

 

 

 

  手摘二龙山,脚踢屯兰河,唇齿古老马栏城,掌托山西焦煤马兰矿,清乾隆辛丑年(1781年)修撰的《武氏家谱》序记中所述:“其地山水交融,青龙如在”。此即古交市马兰镇武家庄是也。

    武家庄,一言难尽。庄者,村也。她是一个庄,然而,她是一座城,一尊不老的雕塑,一座承载了几千年历史的文化古堡,一座延续了几千年文明成果、累聚了几千年人文血脉、凝结了几千年风云德劭的纪年丰碑。

    走进武家庄,古老文化与现代文明纵横交错,凸显异常。昔日古堡,幽静地躺在那里,耳畔满是马兰矿及配属马兰选煤厂轰隆隆的机器交响,不得不倾听着现代化带给人们的窃喜、满足、浮躁和焦虑;而喧嚣的机器轰鸣和源源不断从古堡下采掘的黑金,又在向古堡深处的幽魂反复着悲戚苍凉的诉说。

    感受武家庄,心底在痛、在喜、在忧、在兴奋。可以说,在泱泱中国,很少有这样一座上略春秋、抚慰战国、穿凿三晋之地;她是一座人才库,充满明清栋梁,现代人杰。

    武家庄,不得不说的中华文化名村。

    让武家庄人自豪地尖叫的莫过于四座城门了。最雄伟宏壮现在仍矗立着的便是南城门。这座地基长达9米,门洞约4米高的城门楼起建于何年代已无从考证了,但据碑记可考,历朝历代均有修缮。明嘉靖年间交城县知县褒奖的“尚义堡”石刻犹在。明万历年间造挂的石佛堂寺钟依然悬鸣,见证着武家庄的不老岁月和沧桑历程。城楼高台厢房岌岌可危,杂草丛生,朽木横陈。然而楼顶兽首飞脊,雕鱼画龙,与整个城楼镶嵌的青砖汉瓦交相辉映,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绝代风华。最让武家庄人痛并快乐过的是城楼上曾经存放的18件銮架了。

    道光辛巳年(1821年)。这一年,武氏子孙武来雨要远行了。他肩背褡裢,里面装满父母及乡亲们的嘱托和厚望,他怀揣着满腹经世治论,虔诚地向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坚定地走出堡子。

    这是一次非常意义上的远行——异地做官。按清廷规制,不可在本地做官;按如今的说法叫异地任职。武来雨信心满满地走出堡子,在滔滔的屯兰河边,手掬一捧沸腾的家乡水喝下,再次回头朝小脚的母亲挥挥手,坚毅地踏上入川的路途,咸涩的清泪与屯川河相融在一起。

    武来雨赴任之地,是尚处于茹毛饮血时代的四川平武、锦竹等地。据村里老人流传下来的故事,武来雨任职在不毛之地,曾将武家庄附近有手艺的匠人引到就任之地,并买牲畜发展生产,将北方农耕文明传播到了四川。

    8年后,武来雨起补苗回藏彝杂居的云贵川三省交界庆府任知县。是时滇匪猖乱,加之云南回民马凌汉攻占昆明,败死后残部窜入庆府。武来雨在无城可守的窘境下,集各村壮丁出邑抗堵。他手拿一把家乡的镰刀——也只有一把镰刀可以充作武器了——面对他的治下乡民,眼睛喷火,淌滴着北方铁汉的铮铮铁骨。他指挥若定、从容应战,调配着同样手拿着不是武器的武器的“战士们”。然而,在五、六百乱军的汹汹杀声中,团丁们终究少识乏练,无可抵挡,武来雨独木难支,带着一人回城,写好遗书,端坐公堂。乱民素闻其清名,不忍杀之,劝他跪降,武来雨至死坚贞不屈,骂不绝口,他用慷慨和正义维护着清廷的尊严,用武氏的热血和男人的担当换来了乱军的屠刀。

    悲壮的鸣唱在竹篱笆围墙的县衙后堂绵延,武来雨的如夫人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将年仅一岁的儿子掐死后款款就死。她是一个狠心的母亲,却是一个伟大的节妇、烈女!

    那时候,庆府合城笼罩着巨大的悲恸,青草在哭泣,空气在颤栗。

    武来雨殉节后,全城百姓哀声四起,捐建忠节坊,修武公祠于庆府。后任知县得其遗笔,感其为国为民之举,上书咸丰帝。咸丰帝倒也是个开明君主,恩赐銮架半副,即,第一对开道锣,第二对回避牌,第三对红玉杠,第四对朝天镫,第五对金爪,第六对钺斧,第七对画杆,第八对纹龙椽,第九对龙凤扇。因第十对黄罗伞是皇帝专用。所以皇帝赐予武来雨九对,是为半副銮架,并封为“忠义武来雨”。

    可以确切地说,这半副銮架一直存放在南城门楼上,是武家庄的镇村之宝,是无价之宝。它镌刻着武氏先人忠贞节义的操守,见证着虚伪的皇家笼络人心,但却昭示着武氏先祖的凛然正气、为国为民情怀和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

    它在清廷坍崩的时候保存完好,在小鬼子肆虐的灰暗年代没有受损,在动荡的“文革”中巍然不动,然而它却随着上世纪70年代生产队长的一声令下,半副銮驾在南城门楼上肃立了一百多年后,被喂牲口的几捆干草撵出门楼,粗鄙的乡民们轻轻地、像丢弃破棉絮一样把它丢在了凛冽的厚土旁,从此,痛苦与忏悔便嘶咬着无知无畏者们的底气。

    那时节,风在呜咽,空气凝结成一股浊气直冲云霄。忠义武来雨在天有灵,扼腕叹息,泣不成声。(还有一种说法是,由于半副銮架体积硕大,件数颇多,只能散放于各处。在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半副鸾架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城门,在泣血。她饱经风雨,在承受了一代又一代武家庄人的脚踏车碾,却被屯兰河的淤泥撑胀着,以至于4米高的门洞目前离地只有不到3米了。但却不妨碍她成为武家庄古老的记载。因为,东城门楼在三十年前也已塌落,如今只能隐约显现门楼的模样,并有一块缕刻着“狐家堡”字样的扇形石寂静地躺卧在那里。而西、北城楼门何时不在,并没有更多记载。只能想象她和如今的南城门一样,曾有过厚重的墙体,秀美的城楼和熙熙攘攘过往的村人。

    有城门,当然就有城墙。东西城墙宽约7米,高6米,南城墙为二层石墙,北城墙依山而筑,设烽火台两处。如今,城在墙倒。难以想象在这座围城中的人们曾经是多么静谧、安然、自由自在,只是宽厚的城墙在不知不觉的岁月流逝中变薄、变少、变没。1982年,仅存的少部分城墙竟也被村里修理石坝时残忍地拆除。居民武三毛院内尚存一截石城墙,它孤寂地守望在那里,似在向人们争取着保护,渴望着温暖与关爱。当然,它也在用愤怒的目光,翕动着颤抖的嘴唇,呵斥着愚昧者的莽撞与轻蔑者的无知。

    好在烽火台遗迹尚在,显明而凸出。上世纪90年代专家考证,烽火台用糯米和泥土而浇筑。直到现在,用一般的工具也很难取土下来,这也许是它幸存下来的理由。难以想象,一个小小村落,为何要修筑如此坚摧不破的烽火台和城墙?元昊建都大夏城在修筑城墙时,据说验收官用锥子剜撬墙体,如锥子能扎进城墙一寸,便杀死筑墙工匠,工匠们最后想出了用糯米汤甚至鸡蛋清和泥筑墙的办法,才修成坚硬比石的城墙。但是坚墙并没有挡住大夏的覆灭。就像这两座烽火台,随着岁月的剥蚀,终归败落的风华不在,颓废无声了。

    历史谜案。武家庄,是个谜。

    年逾八旬的张富财老人说,他在十几岁就听老人们经常讲“狐家堡”演变成武家庄的故事,如今,他把这些故事又讲给他的子孙。的确,老人没上过学,但是老人却可以把狐突父子与晋文公的关系讲得井井有条、绘声绘色。老人说,现在武家庄村的地名中仍存留有“大狐家峁”“小狐家峁”“狐爷沟”等明显地标。武家庄左邻右舍、十里八村,村村都有狐爷庙,供奉着狐爷,独武家庄没有。为何独武家庄不供狐爷?老人说,本村人有他的父母、长辈,当然不会供。

    简朴的道理,一语道破。狐氏产自武家庄,这也就不难印证一个小小村落竟会有崇墉百雉的城墙、挺拔的烽火台、壮阔的四道城门了。因为这里是狐突的家。狐突的女儿做了晋献公的娘子,便是国母了。狐突的儿子狐毛、狐偃随晋文公流亡19年后,成了大功臣。这样的村庄,有这样的人物,不就是半个国都吗?

    硝烟还在弥漫,狐家堡北山的烽火台在燃烧,那是抗击来犯之敌的信号。

    狐家堡的城墙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失去了防守和御敌的效能,只是,从西周到北魏时就有的“狐家堡”直至唐代仍沿用。烽火台的狼烟行将熄灭了,然而以狐氏家族命名的地名永远地嵌在了人们的记忆里,一代又一代传承,一代又一代坚守。尽管“狐家堡”到明初改成了“狐家庄”,像朝代的更替演变一样,“狐家堡”明末演变成了“武家堡”,清初改为武家庄。但是,在古交境内,以“狐家堡”辐射下的多个村落,为“狐爷”建庙立祠,直到如今,香火尚在。

    “狐爷”不是人,而是神明。因为狐突不仅是老大,而且是保家卫国的“一哥”。

    回到春秋以前,太原地区是诸戎群狄聚居之地。这里山峦叠嶂,水土资沃,能攻能守,游牧良栖。有着“狐氏之戎”的主要戎狄的狐突大人便出生在这里。“事古晋阳西境人”(《交城县志》),这与明嘉靖元年(1522年)狐爷山“重修狐公庙碑”的记载如出一辙。而关于狐爷山的种种传说,至今生生不息地在民间流淌,既是对先人的一种纪念,也是对文化的秉承和续延。

    狐突,作为狐氏大戎的首领,晋国大夫,又是晋献公的老丈人,既是晋献公和戎的统战对象,又是保家卫国的核心人物。狐家堡,修筑有铜墙铁壁的城门、城墙、烽火台,便顺乎自然了。与武家庄唇齿之间的如今马兰村竟有“马栏城遗址”也就不足为怪了。

    风云人物,一时豪杰。历史总是被风云人物改写,却也总把风云人物抛弃在风中。狐突的两个死心眼儿子狐毛、狐偃跟随重耳流亡(在狐家堡一住12年),抢班夺权上台的晋怀公不怀好意逼迫狐突召回儿子,却遭到同样死心眼的狐突的拒绝。晋怀公胸怀有限,脾气不好,耐性更不好,一怒之下,到底把狐突“咔嚓”了。好在重耳粉墨登场后,知恩图报,将其外祖父狐突葬在其老家境内海拨最高的马鞍山,并封此山为“狐突山”,人们为了表达对这位风云人物的尊敬,后叫成了“狐爷山”。(近些年,据说曾在梦中被狐爷点化而致富的一位当地老板,投巨资重修狐爷庙,开发狐爷山,由此而衍生出的“忠文化”逐渐被古交市委、市政府作为官方文化名片被确立、被认可、被弘扬。)

    狐突,从此成为一个传说。武家庄,不老的传说在继续。

    其实,狐氏家族只是“后人”。因为“武家庄遗址”为夏商遗址。村民赵和平在修建房屋时挖出的石锤、石斧、剥割器以及纹蛋形三足瓮、绳纹陶片,经专家鉴定属夏商遗物,距今已有4000年的历史了。

    本村老人中仍有人能说出村南大城沟内的商洼塔的寺庙,人称“商唐寺”的故事。说原来寺内住一僧人,有一天来了一个打劫者,将僧人害死后便在此打家劫舍,被路过此寺的一好汉看出端倪杀死。好汉夜宿寺庙,看到该寺颇有煞气且在森林深处,路人易被劫,遂一把火将寺烧毁,以免再有人遭劫。上世纪40年代曾有人见过此寺铸钟,此钟记载,该寺正是商代建筑,唐代维修,后人便叫她“商唐寺”了。

    实证与传说俱在。沧桑岁月可以改变世界,却改变不了永远的遗存与思念。武家庄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遗存,无一不述说着循环往复的时事变迁。武家庄人在开掘古老的梦,也在开掘着自己。行走在800多公顷的村子周遭,前脚踏着秦砖汉瓦,后脚就可能是踩空了的春秋墓道,无论是激动的呐喊,还是深沉的思索,都有一团火在心中沸腾、燃烧。

    走进神秘的崖窑遗址,感知厚重的人文地理,你会发现历史的平面效应。在山西省平顺县实会村,有一处三国时期的藏兵洞,那是一处有着迷宫般神秘的藏兵洞,总长达4500米。目前对游人开放。而地处武家庄村西北的土崖上,乡民们称之为“崖窑”的神奇崖洞,至今未有人揭开她神秘的面纱。如果历史一脉相承,那武家庄崖窑开掘的时间绝然不会低于三国时代。崖窑开掘在相连的3个山头的坡面上,分3层布排,共80余孔窑洞。据进去过崖窑的老人们回忆,崖窑内弯曲不齐,有房舍、灶台、石磨、石碾,有的洞可以穿过邻村,有的洞与村里的纵横交错的地道相连。总长多少至今仍是个谜,因为近30年来,随着国统煤矿的上马和一些煤老板采掘地下资源,崖窑已经部分坍塌,无人敢进了。那黑黝黝的洞窟悬在山腰,无奈而执着的怒视着被污染的山林与河水。黑暗中承受着艰难与孤寂,都回荡着一支不可饶恕的律动。

    那应该是汉代甚或是春秋战国以前。狐家堡与马栏城相依相偎,英勇的守边将士依靠智慧和双手,开掘了藏兵洞(崖窑)和地下战道。洞与道相连,可藏兵、可演兵,进可攻、退可守,且冬暖夏凉。指挥部设在村子的地下(“文革”中被村民发现),士兵们沿着四道城门墙根开掘了城堡地道,供将军推演战局、谋定战略。地道直通藏兵洞,藏兵洞又可直通多个出口。

    战士的厮杀声渐渐远去,城堡、地道永远地沉睡在人们的记忆里,“崖窑”的瑰丽与壮美渐渐脱去了她多彩多姿的胎印,被粉尘与欲望遮盖,只留下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而位于村东,靠人工开凿的一处高3米,宽5米,深4米的“石佛堂”,其堂内雕塑着的一佛九菩萨,竟是北魏时期的手笔。山西焦煤马兰矿上马时,一通乱铲,佛像遭遇损坏。然而,冰冷的机器到底没有损毁武家庄人的坚韧与刚烈,10位老人锲而不舍地与相关方面交涉,按照文物保护谁破坏谁维修的政策,10位老人落实到了几百万元的重建资金。之后成立理事会,多方募集资金,如今,一座大过于千余年前千倍的“石佛堂寺”巍然屹立于旧址之上,永远地塑立在武家庄人心中。

    而同样遭遇矿建时引爆山石炸出的一处墓穴显然没有石佛堂幸运。这处深达8米的墓穴用条石砌垒,完好无损,在墓穴中发现了带石尖的箭器一枚。它,孤独地守望在那里,像一个容颜憔悴的老处女等待着随便哪一个老男人把自己抱走。

    无人可以说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谜底等待着村民张载庆揭示。

    1985年春,77岁的张载庆老人赶着黄牛下地了。他将在这块记录着几千年农耕史的土地上耕种下希望,犁出一片丰收。他反复着用尽一生的耕田曲在沃野上吟哼。就是这个老农民,积一生之高雅与学识,精心收集了诸如“大门联”“狐爷庙联”“十王庙联”等200多个类别两千多副古楹联,并用毛笔抄录,汇集成册。没有人知晓老人在追求什么,但是他留给后世今生的思念不仅仅是他耕田时的吟唱和热衷古楹联搜集整理的兴致。

    他在耕种时的吟唱喊醒了大山深处的神魂。“咣当”,老人耕种的铁犁触碰到了沉睡千年的精灵,仿佛要证明什么,精灵出土了。老人从芳香的泥土中,捧起青铜宝剑,敬在铺满老茧的手掌上捐献给了文物部门。专家欣喜若狂地接过宝贝,啧啧称赞,这是战国的青铜剑啊!这是国家的三级文物啊!

    青铜剑的出土,再次把武家庄推到了久远。这个小小的堡子,小小的村庄,还有多少秘密藏匿在地下?

    武攀龙,注定是一个魁星,注定生来或者死去是个有故事的人。故事从他出生到死去,几百年后仍然口口相传,经久不息。

    清顺治年间,武攀龙考中进士,成为古交有史料记载的第一位进士。而武攀龙的后代中,不仅有官至安徽池州府知府的武调元,更有朝廷御封的“忠义武来雨”。

    不平凡的人往往有不平凡的故事。明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武家堡武篆的妻子要分娩了。在外村打长工的武篆回家,远远便望见自家的房屋上火光冲天,由于着急,被什么东西不小心绊倒了,捡起一看,竟是一块银元宝。他兴冲冲赶回家,并没有“走水”,倒是稳婆要他把胞衣埋在厕所的过道里,却刨出了一坛子银元宝,加上路上捡到的一块,正好满满当当的一坛子。

    封建社会的那些个草莽黄帝夺到江山后,大都会找人编些自己母亲与龙蛇交合而孕的故事哄骗天下,以示自己的江山是天命所授。武攀龙,被人们誉为文曲星下凡,红光祥瑞,天赐银钱。也许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但挡不住他的相邻后人以为骄傲,便演绎出这样带有传奇色彩的谈资。

    不管怎么说,他有被后人拥趸的资本。少年武攀龙,就读于村中私塾“义学堂”。这是交城北山(古交)当时的唯一书房。当我们现在用“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来鼓励人的时候,明末的武家堡人已经用他们强烈的求知欲望在践行着知识带来的力量。在那个纯农经济的年代,有着耕读传家、尊师重教古风的武家堡人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私塾,回馈给这些乡民们的是包括武攀龙在内的140多名进士、举人、贡生、拔贡、武生、岁贡。而武攀龙于康熙年间在“义学堂”的基础上创立的“俊秀书院”,作为古交地区唯一的一所正规学堂,又培养出了知县以上近40人。

    在这个有着千年积淀的古村落,教育,始终紧牵着时代。到清末变法维新“废科举、立学堂”,书院变身学堂,只是变了名称面已。在混乱的民国,这里的国民小学的学制已经达到4年。上世纪80年代末期,武家庄走出的杰出女儿赵彩英(后来官至太原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在出任古交市副市长期间,突破只有能够在乡镇政府所在地设立中学的边框,破天荒地为武家庄村争取到了一所中学校

    人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扎实的基础教育,是人才辈出的先决。

    而今,在“俊秀书院”旧址,只有石雕的门鼓依稀能映衬出当初的琅琅书声。武攀龙连同他的种种传说依然地辉映着后人。上世纪70年代,大队将他的抱厦厅拆除新盖了“武家庄小学”,只留下了抱厦厅巍峨挺拔的大门。拆除的做法多少有点鲁莽,但想借进士的光辉泽及后人,却也无可厚非。站在这尊古色古香的大门楼前,仿佛看到了抱厦厅的博宏与壮美。

    不要奢华,要的是一种骨气;不要欲望,要的是一种精神。因为,这里有一则美丽动人的传说。

    武攀龙17岁时,与娄烦县的苏员外之女苏冬花完婚了。在老岳父面前,武攀龙简直就是不学无术之人,老岳父遂激将之:“你将来若能中举,老夫这座抱厦厅你搬到武家庄去。”点将不如激将,从此武攀龙奋发读书,终于中举。老岳父并未食言,将其抱厦厅拆倒,用汾河水将其材料运到了武家庄。由于抱厦厅的柁柱太粗,只好跑破解成两截,在组建抱厦厅时,柁柱上还勒上了铁箍。翻建后叫“大庭院”,现在四十岁以上的人都见证过大梁上的铁箍。

    这是时代的印记,赋予人们美好的理想;也是时空的交响,点燃激情,挥发热能。武攀龙虽然仅官至河南布政使,顺治十八年(1661年)诰封中大夫致仕,但他在古交人心中却是一道永远的丰碑,永远值得顶礼膜拜。

    村北山顶的文昌阁,亦称魁星楼,始建于明代。它见证了武攀龙等140多名士人的成长、成才、成就、成功。也同样照耀着近现代武家庄村人不断走向辉煌。

    因为,不是谁都可以建一个文昌阁。文昌,本为星名,亦即“文曲星”,主管功名利禄、文章兴衰的神君。元仁宗三年(1287年),皇帝加封其为“辅元开化文昌禄宏仁帝君”。

    不难看出,明代以前,武家堡便人才辈出,不仅仅是狐氏。建文昌阁时,选址便在护村长城的北山顶上,与两座烽火台成三角之势。二层建筑,坐北朝南。内供文昌帝君,二层为魁星楼,内塑魁星爷等。日本侵略时受损严重,“文革”中拆毁,2000年村民自发集资在原址重建,文昌阁又迎来昔日光华。

    武家庄人依然相信,这里还有“二斗半升芝麻”的人才要横空出世。

    不得不再次提起武攀龙。他是死在交城县城的。因为当时的清廷规定,致仕的官员要住在县衙的所在地(现交城县政府办公地即是武攀龙当年的府邸)。更何况他武攀龙还上了反清复明的黑名单。因此,当时的交城县知县赵吉士奉朝廷使命,监督武攀龙。但是,到底还是死了的武攀龙瞒骗了活着的赵大人。武攀龙的儿子按照乃父遗训,在赵大人掀棺验尸后,重新为武攀龙换上了明朝的服饰下葬。

    然而,死了的武攀龙忘记了一件大事,赵吉士其实是一个造诣很见功底的相士。

    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赵吉士恪尽职守,在武攀龙的墓地徘徊半晌,大吃一惊,赶紧指示从人打造一对石鸡立于武攀龙的墓地对面的山上。从人不解,赵吉士撇了撇那对老鼠胡须,露出狡诈的诡笑,你们不懂啊年轻人,照武攀龙墓地的风水,武家和武家庄还要出二斗半升芝麻的官,本官让石鸡把他这二斗半升芝麻吃光、吃净。

    武攀龙与神话同在。或许,武家庄人还活在童话里。文昌阁,武家庄人童话里的世界。搜遍网络,全国建有文昌阁的地方不超过40处。虽然武家庄文昌阁名不见经传,却与全国诸多地方所建时间相比,甚至更久远、更长寿。如北京颐和园文昌阁,始建时间也不过清乾隆年间。如此说来,武家庄文昌阁虽然规模有限,但其历史价值和历史地位却是不容置疑的。

    武家庄人以文昌阁为荣。因为魁星垂青武家庄人,照佛武家庄人。赵大人的那对石鸡到底不会把二斗半升芝麻吃那么干净,总会洒落下些许。于是,一代又一代武家庄人在尊师重教的精神传承下,走出一批有一批俊秀人才,它镌刻着魁星,讲述着文化,传播着道义与文明,从清乾隆年间修订的《武氏宗谱》来看,武氏宗族中,人才辈出,叹为观止。后世逐渐衍化,武家庄的姓氏中,赵、张、冯、马、武、王、闫、申、刘、康等姓氏逐渐“杂”了起来,而这块智慧灵达的土地上,解放以后便又走出了省部级干部、老红军、厅局级、县处级干部20余人,乡科级干部、大学生、研究生上百人。

    这是武家庄,一个古老的村庄。她无时不在沸腾着高亢的血液,演奏着时代的强音;她也无时不在激昂着毓美的气息,滋顺着这片地灵人杰的粲粲沃土。

 

文来源:太原日报20140814;本文作者:王剑威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4-08-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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