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虽然肚子里常常“咕咕”作响，但我还是很乐意跑书店，把那里当成了一座文化“粮仓”。

    那时的书店，一圈的柜台把顾客隔在书架的一米线以外，贫寒学子只能隔着柜台或玻璃板看看封面过过眼瘾，眼睛近视的连这个瘾都过不了，所以那时书店里戴老花镜的中老年人是少见的。

    进了书店若想买书就得挑选，若要挑选就得向售货员提出“申请”，求他（她）帮你把某书从书架或柜台里取出来，略加翻阅之后再递回去。如此两三个回合下来或翻阅时间稍长，售货员的脸色便阴沉，遇上心情不好的马上会送给你一句“硬伤”之语：“不买就不要看了！”

    于是我们孩子们只能踮着脚尖仔细看清书名，否则绝不敢贸然让售货员取书，“叔叔阿姨”甜甜的声音从不离嘴边。但翻阅过两三本书后，我就不得不偷眼瞧瞧售货员那一脸的不悦，只好没趣地离开柜台。但没阅读完心又不甘，于是骑车又奔下一家书店，如此再翻阅一阵子。那时太原城里的书店寥如晨星，我只记得解放北路、桥头街及五一路等三四家书店，算是比较集中。但我时常这样的“白蹭”看书，也惹恼了不少售货员，但也博得了更多售货员的同情，个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那时的书店，买书还要耳目灵通，因为还有鲜为人知的“内部读物”。要想买到“内部读物”，须多方打听或找门路，拉关系套近乎，是比较神秘的,否则也只有过过眼瘾。有一次，我刚踏进桥头街书店门槛，就见有人从柜台前抱走一套《三国演义》。那时书店竟卖《三国演义》，不可思议！一打问，原来是作为“封资修”反面教材而专供理论界批判所用，只卖了两套。再找关系已经来不及了。从那天起，我天天去这家书店逛一遭，希冀突然能买到这部古典名著，直至几个月后希望才磨灭。

    当时的书店，都冠有同一个美好的名字：新华书店。书店的橱窗、书架及柜台里大多是马恩列斯毛著及其单行本，小说也只是《欧阳海之歌》《金光大道》之类的红色书籍，小人书也仅是几个革命样板戏或小英雄人物的连环画。那时候，没有电视，没有录放像机，更没有网络，读书是百姓不可或缺的娱乐和消遣，书店——尽管它有这样那样的不便，但还是令人向往的地方。

    如今高楼林立的闹市街头，大大小小的书店书屋比比皆是，书店的功能早已外延拓展，开放式的售书方式取代了隔“海”相望的封闭式书架，这简直是一场“革命”，其琳琅满目的书籍，装帧考究的模样，总让人驻足流连，爱不释手。但我想说，一本价格不菲的书可能对某些寒门读者来说，其中有用的也只有那么几页，可否让他们抄录，将“革命”进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