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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故乡忆旧系列215

在中条山采矿的美丽回忆

  不过是最原始最简单的插花雏形而已却使我们在迷茫中站稳了扎根矿山的脚跟

    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我们几名毛头小伙子从不同的学校分配到了山西垣曲中条山上的一条沟里——中条山有色金属公司的胡家峪矿。住进了同一间土坯油毡干打垒式的大宿舍,当时在那儿很有名气的南山坡上的第18栋房,说它有名气是因为在这栋大房间里住的全是清一色的地测采等专业技术人员,也就是当时不太受欢迎的所谓“小资”的集中居住点。

    那时,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在诸多的困难中,粮食的不足首当其冲。我们几个都是二十刚出头的年龄,每月二三十斤的粮食定量明显不够,经常处于饥肠辘辘的饥饿状态。家在吉林的小王与家在黑龙江的小张,实在捱不过就悄悄跑回了家,连当时须臾不可没有的户口和粮食关系也不要了,带不走的行李更是无暇顾及。剩下的我们几个对于伙伴的悄然离去,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这样熬过了一个很冷的冬季,春天终于来到了矿山。一个星期天,日丽风和天高云淡,我们几个随着春回大地也突然来了兴致,不知是谁的一声吆喝竟如同听到命令一般,我们争先恐后爬上了房后的山坡。柔和的春阳照得身上暖融融的,特别舒适,我们把憋了一冬的寒气闷气怨气统统吐在了山坡上。当我们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阳光高照微风拂面,顿觉心胸开阔豁然开朗。放眼山下,十里矿区尽收眼底。曾经看惯了看腻了看烦了的矿山,原来竟是这样的气派和壮观。向对面看去,790坑口的空压机房里传出隆隆巨响,似在为建设中的矿山擂鼓高歌;通往840坑口坑洼不平的沙石路上,车来人往,紧张繁忙;从坑口蹿出来的电机车拉着矿车的长龙飞一般地奔向选厂的老虎口,一车车矿石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惊天动地的铿锵,投向了球磨机的怀抱;高耸的选矿厂房是建设者们以45天惊人的速度建成投产,金光闪闪的铜精矿粉源源不断运往冶炼厂。再往下看,刚刚建好开始使用的矿办公楼,职工俱乐部,青砖红瓦,这些建矿以来第一批落成的永久建筑,让胡家峪这个小山沟沟大开眼界,见到了高楼大厦。

    在回来的路上,虽然还是陡峭崎岖,还是那样的山坡,还是那样的路径,但我们几个犹如换了个人似的,个个心旷神怡,边走边唱。随着心情的敞亮,情绪的阳光,本来很平常的花花草草,蜂飞蝶舞,虫鸣鸟唱,就变得不一般了,我们徜徉其间,流连忘返。

    这时,有人突发奇想,说既然大家这样留恋这些花花草草,何不采摘一些移植到我们那间死气沉沉的宿舍里?这个想法一经说出即刻受到赞成。还别说,这些鲜花放在一起,绚丽缤纷令人赏心悦目。找来两个罐头瓶清洗干净,倒进清水,将鲜花插好,置于窗台上。有了这两瓶鲜花,宿舍立刻显得生机盎然。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几个每隔两三天就由一人上山采集鲜花,回来负责更换瓶中的插花,并排定了顺序,轮流值勤。这样一来,宿舍一改原来的沉寂压抑,大伙儿也有了经常清洁室内的积极性,环境的改变带来了精神面貌的改变,慵懒散漫怨天尤人牢骚满腹的现象不见了,代之的是精神焕发争先进取的气氛。整个宿舍的人都像脱胎换骨似的,一个个整天笑呵呵曲不离口,工作起来也有劲了,在这些插花的芬芳中,甚至忘记了食不果腹的饥饿感。在我们第18栋宿舍的影响下,周围的宿舍也都纷纷前来取经,有的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在窗台上摆起插花来。尽管山上的野花开不败采不尽,但节令不饶人,转眼又是秋去冬来,花花草草们经不住霜打雪欺,纷纷衰败枯萎,我们就在无花的季节折取些松柏枝来作为代用品插入瓶中,其间再点缀些五颜六色的彩纸屑,在严寒的冬季看来也很动人。寒来暑往,大家就在插花的陪伴下,度过了那段最为艰难的日子。

    插花,而今是一种时髦的装饰艺术品,不仅在高雅的殿堂里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也走进寻常百姓家,备受人们喜爱。我们当年的插花与今天的插花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是插花的最原始最简单最朴素的雏形而已,完全是在对插花艺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偶然的心血来潮之作。然而,就是这信手拈来的东西,却对我们几个一时处于彷徨迷茫状态的青年的前途和命运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鼓舞着我们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困难,闯过了那一道道难越的坎儿。

    是那次不经意的爬山与登高望远的惊喜,是归途中收获的快乐与插花的神奇,是美丽的人文奇迹与自然造化,给我们补充了人生必需的钙质和营养,增强了精神免疫力,坚定了意志,使我们在迷茫中站稳了扎根矿山的脚跟,在困难中磨炼了以苦累为荣的精神品质。我们几个初出茅庐未经过人生历练的年轻人,才能在国家遭遇自然灾害时期,顶得住忍饥挨饿,顶得住节衣缩食,虽然有过摇摆,有过迟疑,有过泄气,有过各种私心杂念,但最终没有倒下,没有当社会主义建设的逃兵。而且还在这个时期通过我们的刻苦钻研苦干实干,勇于把所学的理论应用于矿山的生产实践,业绩个个突出,分别荣获了先进工作者、优秀团员、革新能手等称号。我们的表现还赢得了姑娘的芳心,不久我们几个各自找到了意中人,结婚成家,先后搬出了那间花香馥郁的“光棍之家”。

本文来源:山西日报20130502;本文作者:韩长绵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13-08-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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