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祠正门的马路东边竖着个再简单不过的招牌,上面却写着足够妩媚的四个字"大寺荷风"。这里是北大寺村,民居宅院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惹人心动,但是,当你沿着简陋的村路走到尽头时,太原城初秋季节里最美丽的田园风景便会婀娜地飘入眼帘。
一条柳树成荫的道路两边区隔出左边的荷塘与右边的稻田。荷塘里的荷花早已谢去,大片荷叶饱满地撑开翠盖招摇在并不燥热的阳光下。林黛玉喜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是件很小众的风雅之事,哪里及得上一群红顶子大白鹅在叶下嬉水让人看得惊喜连连、快乐无比。稻田间薄熟了的稻穗微微见黄,被包裹在绿色的叶秆里,鲜嫩的鹅黄翠绿平平地铺展在地面上又向远处延伸。禾下的水是千百年来涌流不绝的晋祠之水,仿佛这稻米就是为这水而生的,晋祠大米蒸煮后又筋道又香的口感古来不变。
北大寺村旁边是南大寺村,两村之间确实有过一座叫做崇福寺的大寺,村里人大多叫它"东头寺",现在已经没有实迹可寻了。幸运的是崇福寺的主殿在上世纪80年代原样迁建到天龙山的圣寿寺,殿内供奉的"三身佛"也一同迁了过去。文物得以保存,真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
北大寺村东荷塘旁的一片空场尤为有趣。北面关老爷的"结义庙"与"五道爷"的拳拳小庙毗邻而居。"关公庙貌遍天下"可从宋代就有了的结义庙,在山西只有这一座。五道爷的来历可不简单,在神话传说里它是冥司之主东岳大帝的属神,专门掌管人间的生死荣禄,明清时期在民间最为推崇;东边上世纪60年代初建的那种露天礼堂对面,民居墙上涂有"红卫一队"的字样,据村中老人讲,"文革"时北大寺村改名红卫村,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印记;空场旁还伫立着清乾隆时期太原人杨二酉的全身塑像,他曾任巡查台湾监察御史,官终至兵科掌印给事中。45岁回归故里后,对山西的研究与保护晋祠颇有成果。
不同历史阶段抛落下的遗迹存留与曾经的膜拜在视觉里转换,好像整个北大寺村的绵长记忆绸缪成一股,同时化入了这块两个篮球场大的空间里。听村里人说村子可能会拆迁,果真如此,大寺荷风的美丽风光大约依然会保留,可曾经在这里诗意栖居过的种荷人呢,已经不知迁居到了哪里。
久久地徘徊于田园水边,秋日午后的阳光均匀地铺洒开一层薄薄的金光,荷塘与稻田在风、水、阳光的作用下浸润出的清香,软绕周身又沁入心田。远处的高架桥在田地上方高高掠起一字形清逸线条,桥上的车辆背着各种颜色匆匆而过。这架现代长桥与绵绵西山、老村、古庙、稻田、荷塘交相映衬,看得久了就恍惚了,分不清这方水土所有的前世今生。
总觉得晨曦初降与暮色笼烟里看风景最是宜人。天光渐暗时,北大寺村的屋舍,青灰色的轮廓与渐觉沉郁的西山迤影重叠在一起,添出了几分温润的宁和。余晖落入水中,人影在水里晃动,人却被一派橙黄色的暖光全然包裹,犹如身处画中。那种熏醉、散淡的感觉,直到离开了北大寺村很久之后,依然会从身心里丝丝渗出。
小贴士:北大寺村在晋祠正门马路东侧,穿过村子一直走到尽头,村东头就是"大寺荷风"。坐公车、自驾到晋祠就到北大寺村,车辆可以泊在村里。稻田间一块孤岛似的空地有间"农家乐",环境不错,可以吃饭小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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