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在太原城内繁华的南市，一家当铺以其门面阔大、资本雄厚而兴起于太原城的典当行业。这家当铺东家姓韩，并非太原人士。其先祖远在明朝移民时，走到太原西山一带逃脱官军羁押，流落在西山开荒种地，定居于西山脚下。经数年勤俭耕作辛勤经营，成为西山脚下一大姓，村名亦称为韩村。

    民俗曰：要想富，开当铺。在清朝开当铺须有官府发给的龙票，因此当铺又称为“官当”，是官府和有钱有势者才能涉足的行业。韩家凭借多年积累的财富，运用金钱铺路，取得了当铺龙票，向太原城内典当业发展。韩家当铺的东家聪明过人，种田盖屋样样在行，这次又亲任当铺掌柜，被太原人称为“韩大当”。

    “韩大当”善于经营，在官府和同行业之间四面周旋，生意蒸蒸日上，几年之间在太原东西南北均有了韩家当铺分号。后又在太原城中购得地皮一块，盖起了两进四合院，将全家迁入了太原城内，韩村老宅留有本家兄弟看守。

    “韩大当”家产万贯，膝下只有一子。韩大少爷从小读书不成,习武不成，“韩大当”教儿子学做生意，韩大少爷更是看见算盘账本就头疼。迁入太原城内后，韩大少爷如鱼得水，每日里吃花酒、逛妓院、进赌场、入戏楼，狐朋狗友交了一堆。“韩大当”切齿之余，又无可奈何。几次三番断绝了儿子的财路，可是太原城内都知“韩大当”的生意，因此韩大少爷在太原城内饭店、妓院、赌场、戏楼都可赊账，待账积累到一定数目，各家掌柜、老板、老鸨齐集韩府索账，“韩大当”恨得骂上一通，还得给来人付账。

    “韩大当”看着儿子这般浪荡，常常在院中凭空长叹，看着院子出神。一日在又给儿子付完各色账目后，忽然命伙计拿着自己绘制的图纸，到东关砖场定几十个瓦房屋面檐口的“猫头滴水”。月余，砖场将“韩大当”定制的“猫头滴水”送到，“韩大当”让摞于后院中。其妻子带孙子在院中玩耍，孙子拿起一个玩时，“韩大当”的妻子发觉这批滴水外形和普通滴水一般无异，只是猫头比普通猫头要厚，且后边有一明显凹部，韩妻看了半天，不解何意。晚间问起“韩大当”，韩答曰：“正房盖时，房脊较一般房翘，流水不畅，应翻修，檐口下倾，故需增加灰泥粘接。”

    一年春点时（当铺盘库清点一年两次，分为春点秋点），“韩大当”破例吩咐今年春点放假三天，韩家全家回韩村老家度假，自己留在城中料理。在伙计们准备走时，“韩大当”命伙计给他将白灰麻刀细细和成泥，放置院中。夜里，吩咐前院护院家人关好大门，自己关上二门。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护院家人才见“韩大当”开了二门，院中白灰与新制的猫头滴水不见了，只有一堆旧滴水堆叠在院中。“韩大当”显得疲惫不堪，命家人将院子打扫干净，自己又返回屋里睡觉去了。

    第二年，“韩大当”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一天晚上，“韩大当”把儿子和孙子叫至床前，告知韩大少爷：“日后家道如有败落，不可出卖此院。”又拉着孙子的手叮嘱：“如此院保不住，千万不可出售此正房，切记，切记。”看着孙子再三点头，“韩大当”还是喃喃自语，拉着孙子的手不放，直至孙子重述一遍其所嘱话语后，“韩大当”才长叹一声，撒手而去。

    韩大少爷掌家后，照旧花天酒地，未几，家境开始败落。先是当铺分号被人盘走，再过几年，城中只剩下此处宅院。其子再三劝阻，韩大少爷仍然我行我素。没过几年，前院被韩大少爷卖掉。光绪十二年，汾河决堤，洪水穿城而过，南市顿成泽国，韩家当铺损失惨重。赎当的、要债的三天两头堵上门来，韩大少爷每日陪着笑脸，仍然无法应付。韩大少爷不顾其子再三阻拦，咬牙卖掉了后院。签完卖房契约后，韩大少爷提出再住一天即腾出，买主答应了。当晚下起大雨，韩大少爷领着韩家后人，挤住在已经易主的正房里，准备明天收拾东西走人。

    第二天，新主人开始派泥瓦工收拾两侧厢房。由于昨晚下起过大雨，正房忽然漏雨，新主人一见，顾不上厢房，招呼工人赶紧修复正房屋面。工人开始揭瓦，第一块滴水刚刚揭开，嗵的一声，一块东西掉在了地下。小工一见，捡起用袖子一擦，金黄铮亮，方方正正，新主人脱口叫出：“金砖。”立即指挥工人不再顺栊揭瓦，专揭滴水，隔一块滴水下藏一块金砖。

    韩大少爷在正房初时并不在意，听得屋外一片惊呼，起身走出，看着这一场景，目瞪口呆。忽而用手抓着头发，另一手向自己眼睛抠去，嘴里连呼：“造孽、造孽。”新主人见状不忍，遂取出金砖一半，给于韩大少爷，韩大少爷忽而大哭，忽而大笑……

    韩家后代把疯了的韩大少爷抬回韩村，自此以后，再不踏进太原生意场中一步，并改韩村为寒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