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家闭目养神，旧事禁不住又浮现出来。

    当年，我家在坡子街住。城西水系以旱西门街为界，以南叫西海子，以北称黑龙潭。院里有位韩姓大叔用木锨把西海子周边的盐土装上板车拉回来，支口大铁锅搞精细化工：捞硝熬盐制卤水，红火了好些年。我们这帮顽童不在意这些，而是关心如何进入黑龙潭。那时，龙潭公园有围墙，进去是要收费的。我们这帮“土生仔”入园的途径除了位于城坊街西端的正门，还有另外两条左道：一条是过去的铁菊巷深处公园围墙的豁口；一条是沿西三道巷一直向西，就是黑龙潭。

    冬天我们结伴到湖里滑冰。那年月没人幻想过家长会给你配备冰鞋和用具。想玩冰球游戏，就得预先拾一枚大号象棋子当冰球，摆两块砖当球门，人分两拨，连滑带踢奋力把棋子攻入对方的球门。寒假期间白天短，太阳就要落山了仍在酣战。那斗得才叫昏天黑地，临门一脚“冰球”去了爪哇国，失衡的前锋却四脚朝天滑向球门。门将很尽职，虽然没瞅着冰球但绝不能让对方的球员入了球门，一个鹰扑把前锋压在身下。双方队员以为人在球就在立刻赶来增援，聚到一处瞬间叠起个大罗汉。等众人爬将起来却咋也寻不着球了，只好待明天再战。

    每年“五一”是玩儿伴们约定的下水日。以桥为界，黑龙潭南面的湖水比较深，常有险情发生；北边最深处不足两米。湖边有一条瘸了腿的长椅，那就是我们的跳台。虽说是一帮愣头青，出于本能总恪守着一项默契：每两人一组，无论原地嬉戏，还是两岸间横渡，都要相互照应或结伴而行。

    公园的西北角，有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守军遗留下的一排碉堡。碉堡的处境很险峻，底部有一少半裸露在外面，好像粘在城墙上的旧王朝的悬棺。在这样的外景地玩打仗不仅刺激而且逼真。捉迷藏也是好地方。藏到碉堡的幽深处，胆小的便不敢来找，摸索着走到近前，被捉的猛一声怪叫倒把捉人的吓跑了。

    如今，想起来会哑然失笑，倒是小外孙不苟同：“哼，进公园不买票；溜冰不去滑冰场，玩水不去游泳池，告诉我们老师批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