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前,太原十四中地处窄窄的建设路南端,四面被火车道包围,我们整天在火车轰鸣中上课。久而久之,习以为常。
当时,十四中是初级中学,我们这一届共8个班,从45班到52班,我们是51班。那时同学们年龄参差不齐,差四五岁,我是全班最小的。那是饥馑的年代,社会上搞全民大食堂,学校也是一样。吃饭10个人一组,一脸盆清得照见人影的稀饭或玉米粥,每人一个窝头。我们班最能吃的是劳动委员杨荣,他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后生,这点饭不够他塞牙缝。他就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有滋有味地咀嚼。有女同学看不过去,就省下一块窝头递给他,他慌忙接过去,三口两口就塞进嘴里。
那时经常要去农村劳动,体育委员刘青山、劳动委员杨荣身高力大,是当然的主力,我们也不含糊,也要比赛竞争。记得一个夏天,在小店南黑窑村挖鱼塘,大大的帆布包四个角吊起来装满稀泥,好沉啊,压得人站不起来,还得爬上陡坡,倾倒在堤顶上。我们往往是男女同学搭配,这就体现互助精神。往往是男生把绳索往自己这面拽,让女同学轻一点。在烈日下劳动,强烈的紫外线把大家烤得脱了皮,一层层,鲜红鲜红,疼得无法穿衣服,无法扛扁担。
又一次劳动是在阳曲镇外阳兴河西的田野里。这里远离人烟,旷野里几栋缺门少窗的破房,没有床铺就打地铺,铺点野草就是床。那次劳动是间谷子,用小薅锄蹲在地里薅草,时间长了,大小腿都疼,疼得站不起来。可是又要比赛,大家就索性趴在地里薅草。
一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风声雨声雷声把极度疲倦的同学们惊醒,借着闪电,看见河槽里水流湍急,几乎要决堤。我们非常害怕。女同学自动聚到我们这里,胡老师就指挥大家唱歌,《我们在太行山上》、《游击队之歌》……一首接一首,一直唱到天明。天色放亮,我们跑到河边,只见湍急的河水冲着南瓜、西葫芦、木头、死猪,争先恐后地向前奔流。与镇里的交通已经断绝,我们的栖身之地高一点,河水一时淹不到这里。为了解决几十个年轻人的吃饭问题,老师让同学们找来长杆子打捞河里漂着的南瓜、西葫芦,找来人们扔了的破铁锅,找来干草点燃,把南瓜、西葫芦煮熟了吃。就这样坚持了三天,大家饿得快虚脱了。大雨渐渐停了,镇里抢修好简易草桥,送来窝头,我们才美美吃了一顿。1962年初夏,在开明照相馆,我们将风华正茂的美好岁月定格。
几十年后,刘青山、杨荣老大哥把风流云散的同学一一联系起来,此后经常组织大家聚会。回首青春岁月,大家更加珍惜同学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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