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节令一过，有一天太原就突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使一直干燥的空气为之一洗，湿润清新。而令人惋惜的是就那么一会儿，便雪过天晴。即使如此，也让我那颗“无事忙”的心为之一惊。呵，冬天真真切切地来了！我翻开前些天儿媳送过来的孙女的棉坎肩，量了又量，等了又等。老伴儿看见我找出了久违的针线包，直挠头说：“各种坎肩超市都有，别费那劲了。”儿子也补充说，她妈已经买好了。儿媳拿来时啥话也没说，没说要求做，可能怕给我增加负担，也没说别做，是怕影响我的积极性，她知道给孙女做坎肩是我的一大乐事。

　　的确，我对棉坎肩情有独钟。1960年国家最困难的时期，我在太原六中读高中，住校上灶，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我冒着寒风回到家里，祖母那一锅金黄色的玉米面糊糊，还点缀着绿宝石似的点点葱花，让我喝得酣畅淋漓。晚上一觉醒来，看见祖母还在灯下缝着什么，这是司空见惯的事，心想，人老不瞌睡，说不定这个大杂院里又有谁家生了孩子或女儿出嫁让她帮忙。我翻了个身又入睡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我被窝上除了自己脱下的衣服外，又多了一件棉坎肩。祖母说：“穿上它前心后背暧和了，全身就不冷了。”果真如此，穿上这件既贴身又绵软的棉坎肩，在学校再冷的天我都没觉得冷过。打那以后，坎肩就成了我每年冬天必备的衣物。后来我结婚成家有了孩子，冬天每人一件我亲手做的棉坎肩是必不可少的。其实这活计做起来并不复杂，把穿过的旧裤子两条裤腿拆开，裤腿的四片布恰好是棉坎肩前襟后背的四块，挖出领口袖口，连缀起来絮进棉花或丝绵就成。这种坎肩我和爱人一直穿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才用皮坎肩等取代，我的孩子们则一直穿到上大学。

　　前几年孙女、外孙相继上了小学，我又把这传统推广到孙辈身上。女儿说，男孩火气大，不让给外孙做。这样，每年给孙女缝制棉坎肩就成为我的头等大事。现在孙女稍大点了，对此也颇有微词。老伴儿在一旁调侃：“你奶奶做的棉坎肩既柔软又暖和，跑遍全城都买不到……”孙女边撒娇边随着爷爷说着风凉话也遂顺了，我心里暖融融的。是的，冬天是絮起来的！

　　人们普遍着羽绒服，这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的事，过去大都是自己家缝制棉衣。童年时期，在老家男人们穿黑布或蓝布做的棉袄棉裤，有的还是用粗布做的呢。用细布做的老百姓称之为洋布或市布，洋布是相对于土布而言的，市布大概是指从市面上买来的吧。稍大一点来太原上学，同学们都还是穿着自己家里做的棉袄棉裤，所不同的是有用缝纫机做的，也有纯手工做的，还有西式和中式之别，不论缝制方法、款式有何不同，每个同学穿得都是鼓鼓囊囊的，有的同学甚至整个人成了一个圆球，上学下学、打雪仗、堆雪人，冰雪不侵，风霜难入。因为棉衣里不仅絮进了棉花，而且还絮进了浓浓的亲情和爱意，它伴随着人们度过了絮飞飘白雪的凛冽隆冬。冬天是用爱絮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