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爱吃糕，在太原宴请宾客、朋友聚会、家人团圆，餐桌上少不了油糕，人们就是取这个谐音，祈盼事业步步高，职位步步高，孩子成绩步步高。在农村，逢婚丧嫁娶红白喜事，老百姓自己家都要做糕，糕是筵席上的主打食品。在我们老家，人们一般不说参加婚礼或丧事，而是说去“吃糕”，用“吃糕”涵盖了这样的筵席，可见糕在人们心目中所占的地位。做糕用的原料，多是就地取材，在太原是用从粮店买来的糯米面，在农村多半是用农家自己种的软糜子面，逢年过节几乎家家都要做糕。过去在大原的大街小巷都可以见到炸油糕的摊贩。我上中学时，太原六中分高中部和初中部，高中在新城西街称“一院”，初中在新城南街叫“二院”，学生食堂都设在一院，一日三餐，我们初中的同学都要从新城南街的小五台走下来，到一院就餐。下学时分，那浩浩荡荡的学生队伍，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道路两旁炸油糕的、烤红薯的、卖灌肠的那色那味，不知道引诱得饥肠辘辘的学生们，流了多少馋涎，咽了多少唾沫。

    说起这糕来，其种类、名目之繁多，要首推雁北了。大学期间，曾到雁北参加“四清”运动，在老乡家吃派饭，常常能吃到糕。正月吃派饭，一般家家都是油炸糕。平日里如赶上给小孩祝满月等喜庆事，老乡就会提前几天找队干部，要求把工作队的饭派到他家去，有意让我们改善一次伙食。平时不论派饭轮到谁家，家庭主妇提前就要张罗着到碾子上碾面，也要准备做糕，不过是素糕或红糕。素糕是相较油糕而言的，当地人多取其颜色，又称之为“黄糕”。那年头油缺，这素糕除了不用油炸外，其他程序和做油糕完全一样。至于红糕，是用黏高粱碾成面做的，其做法与吃法完全等同于素糕。在面里加适量水蒸，熟了以后，用手蘸了油和，弄成一大块面团，放到大盆里，主妇先将炒好的白菜和带豆渣的土豆腐盛到碗里，再麻利地用锅铲剔一块糕放到菜上，每人端一碗就开吃了。这糕老百姓取其色称“红糕”，取其质名“秫秫糕”，取其做法又叫“破秫糕”。吃着碗里的糕，心里会油然升腾起一种悠远、古朴、苍凉和莫名的悲情来……

    在那物质极其匮乏的年代，老百姓总是尽其所有、竭其所能、想法设法地照顾工作队。不论哪种糕都饱含了老百姓的浓浓情意。遥想40多年前的雁北，还是狂风作、沙尘起、黄落糊糊不离嘴的贫瘠之地。社员劳作一天，赚不到一个工分，而一个工分才值三四分钱。更何况在“斗争哲学”的引领下，国家处于“大风吹地转，高浪蹴天浮”的艰难时日。

    时至今日，我还一直怀念当年给我做糕吃的大娘、婶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