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在农村,拨烂子多数时候是用粗粮做的,白面拨烂子虽口感好,但吃的次数很少。而用玉米面或红面做的拨烂子却是平常食物。
玉米面本身是甜蜜的原料,所以搭配同样甜蜜的蔬菜———
胡萝卜。很像一对黏腻的恋人,互不嫌弃,团结合作得紧,产生的效果格外好。甜中带咸,有劲;咸中带甜,有香。玉米面除窝头、煎饼、煮疙瘩、粥等这些相对单调的做法外,还有拨烂子这个生动的代表。在冬天胡萝卜丰盛的日子,我早晨放学回家,端起的碗里常常就是这种黄澄澄的食物。不能说爱,但亲切友好是无疑的。
小时候,我偏爱红面拨烂子,因为红面在某些特征上接近白面,比如可以加辣椒和醋,味道更丰富一些。
艰苦的日子,可以生出无穷的巧心思来,粗粮要细做,创造出多种风格和形式;而如今的好日子,那种巧心思就萎顿了。或是馒头,或是面条,最多加上饼和饺子,一种曾经被尊称细粮的面粉,仿佛也成了过日子的伴侣,讨巧爱情的行为几乎要绝迹了。令我怀念不已的是拨烂子这种食物,在春天,在各种菜蔬稀缺的春天,却与槐花相爱。以洋槐花替代菜,做出的拨烂子芳香四溢。
在日常生活中,我也脱不了俗,拨烂子这种食物虽偶尔在饭店品尝,却从不亲自做。而那种用玉米面或红面做的拨烂子,是连再见的机会也没了。它们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是我成长的一部分。成长中的一路风景,不会再现,但却无法从一个人的生命底处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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