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影像总是以物质与非物质遗产的方式加以呈现。辛亥革命狂飙起落已有百年了,我生活的省城太原,当年那场影响全国的起义风暴如今留下哪些印记呢?在我印象里,辛亥太原起义的史料还是比较丰富的,已见诸于多种图书、地方志和报刊;而辛亥革命留在这座城市的印迹虽有保护,但保护力度和推介程度就稍显逊色了。
国庆假日有暇,我从辛亥革命在太原的几处印迹,回望那渐次淡远依然诱人的历史影像。
位于文瀛公园北侧的劝业楼,因孙中山先生1912年9月莅并视察在此演讲而闻名于世。楼前两尊黑色大理石碑,分别刻录着
“太原文瀛湖辛亥革命活动旧址”和“孙中山演讲旧址”。我来时天已向晚,刚刚翻修的劝业楼经过作旧处理,灰色的砖墙、暗红的廊柱和墨绿的栏杆示人以沧桑,但看起来还是少了些许岁月的斑驳。楼前灯火通明,工作人员正在布置图文展览,一幅大型油画再现了历史的一幕:孙中山先生站在二层楼台挥手演讲,那段著名的“使非山西起义,断绝南北交通,天下事未可知也”,给了山西足够的历史评价;凭借辛亥起义就任山西都督的阎锡山站在一侧,其初登政治舞台便在孙中山和袁世凯这
“两颗鸡蛋”上显示了舞技,为日后在国民党、共产党和日本人“三颗鸡蛋”上跳舞做了铺垫和演习。我期待着重新筹划的图文展精彩亮相,能将辛亥革命及太原起义的历史风貌真实地呈现出来,也祝愿省城迄今唯一有关辛亥革命的省、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光芒永存。
其实劝业楼见证的是辛亥革命爆发几近一年后的历史。再度回望,1911年10月10日作为辛亥革命标志的武昌起义爆发,紧接着10月22日西安和长沙起义的枪声划破夜幕,太原于10月29日凌晨也燃起了举义的滚滚烽烟。在我的城市,哪片土地能作为辛亥太原起义的标志,承载起这一伟大历史事件的厚重内涵呢?我想,当年新军八十五标先锋队突破太原城门、起义后改称的首义门,早在太原解放之初就被拆除辟为五一广场了;起义军攻占的巡抚衙门,此后成为阎锡山的督军府和新中国成立后山西省政府所在地。望穿历史时空,我把目光投向了革命军太原起义的集结和出发地———狄村。
一个秋云蔽日的上午,我来到城南距五一广场约十里的狄村。这座城中村已在城市化进程中华丽转身,原有的村庄早被钢筋混凝土楼房和嘈杂的市声取代,没有了泥土和庄稼的踪影和气息。向当地人做社会调查,对唐槐公园和狄仁杰尽人皆知,但对狄村与辛亥革命的关联却不知晓。辗转打电话接通了狄村党支部书记张涛,他也只说书上记载了这段历史,村里的空地都盖了楼,没有可供寻访的辛亥遗迹。我未免有点儿失望。
穿过车流喧哗的狄村街,去看建于街边的唐槐公园,一尊“狄公故里碑”记载了唐代名相狄仁杰与这片土地的渊源,传说中狄母手植的那株唐槐历经1400年依然苍劲葱茏。由于唐槐遗址的呈现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特别是影视的宣扬,狄村获得了广泛美誉。但是发生于这里的辛亥革命太原起义军起兵这一壮举却印迹无存,不能不说是历史的忽略和遗憾。站在车水马龙的狄村街头,我遥想一百年前那个暮秋漆黑的深夜,以同盟会员为骨干的新军八十五标两个营的将士聚集在狄村营盘的操场上,从河津黄河岸边走出的起义军首领姚以价,以惊涛拍岸的气势发布起义命令和纪律,铁流隐忍而又呼啸向前犹如黄河波涛涌向了太原城外,拂晓时分从新南门破城而入,摧枯拉朽般冲决巡抚衙门致巡抚于死地;阎锡山统领的新军八十六标将士与其呼应,一举淹没了清王朝在山西的营垒,完成了近代史上山西推翻封建帝制的使命。我即兴赋诗一首:
狄村盟誓铁流驰,抚署一朝倾覆之。
辛亥太原标史册,勒碑更谱复兴诗。
太原在2500年建城史上有着几个重要节点,均有可供后人观瞻的遗址或实物存世。春秋赵简子建城开创晋阳历史,有赵氏大墓和春秋巨鼎供人凭吊;魏晋时期北齐霸府称雄,留下天龙山石窟、蒙山大佛等供人观览;李渊、李世民父子晋阳起兵建立大唐王朝,晋祠有李世民唐碑和新铸的雕像供人观瞻。徐向前等指挥人民解放军攻克太原使古城获得了新生,市委、市政府在牛驼寨耸起了太原解放纪念碑和纪念馆供后代瞻仰。具有重大标志性意义、且影响了中国现代史进程的辛亥革命太原起义,如能在其起兵出发处建一尊纪念碑,对于历史文化名城建设是有意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