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辛亥革命百年纪念日了。近日，我与妹妹一起去拜访了李蓼源先生。
李蓼源先生曾任民国时期阎锡山的秘书，对辛亥革命在山西的情况和阎锡山个人都有很深的研究。上世纪80年代后期，蓼源先生任全国政协常委、山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在辛亥革命百年纪念日到来之前，他很忙，要在各种报告会上作辛亥革命专题报告，要接受各种媒体的采访，要为不少友人的著作作序，还要继续出版他每年一部的《双萱退思录》等等。最近，他还接待了阎锡山的亲属，参加了在阎锡山故居举办阎锡山珍贵文物特展的企划。一位87岁高龄的老人，终日伏案，并活跃于政坛，真可谓“青山不老松长翠”。
李蓼源先生著作等身，仅我的书柜里就收藏着他的10本书，每一本书都是数百页，小五号字，三四十万字。有日记、书信、文章、诗词、史料等。他国学基础深厚，文辞凝练通畅，价值极高。每赠我一本，都有他的工整亲书：“小云贤侄存念，李蓼源赠”。我知道，他从来都把我们姐妹当成自己的孩子，亲近有加。这其中的缘由是我父亲当年与他有惺惺相惜之举，对此，他感念终生。他多次给我讲述他的传奇经历，我很敬佩，写了《生命之光》一文，收在《李蓼源文集》和山西省政协文史委编著的《风雨春秋》中。我们常坐在一起畅谈共同关心的问题，每次，他的学识都给我以醍醐灌顶之感。
这次家访，我们谈到了辛亥革命在山西的情况。辛亥革命以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为标志，随后相继有湖南、江西和陕西三省响应，山西是第四个响应的省份。10月29日凌晨4时，山西新军的同盟会会员高举义旗，冲进了承恩门（辛亥革命后改为首义门），节节前进，冲进府衙（今省政府），击毙巡抚，推翻清政府在山西的专制统治，建立了山西军政府，宣告了山西辛亥革命的胜利，山西新军一致选举阎锡山为山西都督。
蓼源先生是1941年2月到阎锡山身边工作的，主要负责记录整理阎锡山的讲话稿，逐年编印成册，兼收阎锡山的信件等。阎锡山作为国民党的一位军政要员，一生大做文章，并留有不少日记。在他逃往台湾时，他的日记正本留在山西，副本则随身带走。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1952年在阎公馆发现了阎锡山日记，由山西省公安厅档案局保存。省长王世英曾批示：“作个注释，为以后研究历史者之佐证。”但注释工作久未进行，直到1986年，经蓼源先生请示、省委同意，熟悉民国史的五位专家专门对阎锡山的日记进行标点和注释，整个工程用了约两年时间。1991年，中顾委副主任薄一波阅后，委托戎子和对蓼源先生说：“阎锡山虽然反对过我们，但作为一个历史人物，他的日记、文章和史料，应该妥为整理保存，供史学界研究，供后人评论。”2010年，这部尘封了60年的《阎锡山日记》得以正式出版，全国发行。
蓼源先生对我们讲，他在18岁左右，曾一度负责记录阎锡山的口授日记。阎锡山口述日记，在时间和数量上均无一定规律，可能一天说几段，也可能十天八天说一段。阎锡山说出一段两段，他便马上记在本子上，然后读给阎锡山听。若有不满意处，阎锡山就会说：“蓼源子，不能这样写……”语气温和，如同家中长辈。
《阎锡山日记》留晋本，主要时段在抗战期间。其时，阎锡山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是与中国共产党共御外侮的合作者。日记反映了这一时期他的对内对外、对战对和、对人对事的复杂心境。与世人印象中精于算计惟求自保的“土皇帝”形象不同，日记中的阎锡山，俨然是个学贯中西、自持自律的思想者，对为人、处世、理家、治政，均有一套心得。
蓼源先生对我们说，现在，我们回过头看，辛亥革命以后，中国发生的许多大的政治事件中，都可以看到阎锡山的身影。可以说，阎锡山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位重要的政坛人物，研究他，对于研究中国近代史，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
蓼源先生青少年时期，是个爱国热血青年。在学校时，就会唱《大路歌》和《总理纪念歌》。我们谈到兴起处，他就给我们高唱这两首歌，歌词和曲子都很激昂，吐字准确，音韵完美，唱得我们也直想张口随和。随后，他给我一字一句地吟出
《总理纪念歌》的歌词，我也一字一句做了记录。他说，中山先生刚去世时，他们在学校里都是先念总理遗言，然后高唱这首歌。
蓼源先生还告诉我们，1938年，他和进步的同学们离开家乡河南到西安，寻找八路军办事处，被分配到延安的陕北公学。结果，阴差阳错，被一位熟识他父亲（他的父亲是最早的同盟会会员）的老同盟会会员介绍到陕西秋林读书，然后到山西吉县克难坡第二战区所在地阎锡山身边，开始了他数年的秘书生涯。他的经历很传奇，先是被阎锡山重用，后又坐了阎锡山的文字狱，差点丧失性命。“文革”中，他又被“四人帮”打入监狱，历经磨难。他一生以笔为武器，不停地写，到今年底，他的又一部著作很快就会进入我的书柜了。我知道，蓼源先生本身就是一部精深博大的史书，好在我留存了他大量的著作，研究他，我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