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原，在许多人看来，是一座远城，既远离了古代，又远离了现代，在我看来，太原悠远的是其文化。作为一座古城，太原好像并没有延续多少传统下来。其实并不尽然，任何文化的精髓，其传承的主要载体不在于典籍、建筑及各种艺术之形式，而在于生活本身，透过人们的生活方式，浸染人的心骨，传承开来，这些日常习俗才是一种文化最大、最深和最广博的藏身之地。
梳理太原的过往，我们自然会触摸到一些文化名人。李白写下了“思归若汾水，无日不悠悠”的诗句，一代诗仙，多少骄傲，策马汾河时，该是怎样的景致。今日断续不堪的汾河，在盛唐时期，应是滔滔不绝，两岸繁绿，草树开花。杜牧途经太原时，旅途劳累，正巧“戍楼春带雪，边角暮吹云”，好一个春带雪，好一个暮吹云，这样的比拟，心境可见。其余的几位，司马光、裴度、元好问、杨基、于谦、朱彝尊等等，更不消说，太原在他们眼里，不乏风物，也更容易引发对历史的感悟，那些动人心肠的作品，今天看来依旧唏嘘。
在晋祠，范仲淹看到满眼的南方情景，“千家溉禾稻，满目江乡田”。欧阳修感慨“并州自古多豪杰，战争五代几百年”，可以想见太原当年民风之强悍，英豪之集聚，龙城太原的说法，由宋之晋阳而风起。栖息的傅山，横跨诗、文、书、画，精通医术，尤其对书法之见解，“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振聋发聩。他还凭一己之望，联络反清义士，几次入狱坐监，深得康熙敬重，昆山人顾炎武，与傅山多次聚首，后来在山西长久盘桓，有传说顾亭林还在雁北广积财物，如此人物，眷恋北地山西，于今天看来，似乎多少有些难解，其实一方水土自有妙处，何况还有傅山这样的人物。
昨日的太原，作为兵家必争、皇家必防之地，却也有过浪漫，牵人心肠。相传，与韩愈同登进士“龙虎榜”的欧阳詹，游览太原时，与一妓相爱，二人约定欧阳詹日后迎娶。可惜的是，欧阳詹走后，与他相爱的妓相思成疾，临终前剪下一缕头发，并做绝命诗一首，一并寄赠欧阳詹，以示胸怀。欧阳詹听到消息，狂奔赶到太原，可是爱人已经香飞魂散，欧阳詹痛苦难耐，几次欲死。这个故事或许传说了其中的细节，但这个故事所映衬出的情分，是太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回望太原，不能不提及李唐宗室。李渊在太原任职一年有余，就自立为王，挑战先主，除却个人抱负之外，更多是太原风气感染，想一想其麾下兵士，应该大多是并州男儿、晋阳猛士。在我看来，李唐风骨生于太原、成于长安，长安城只不过是迎接了风骨的开放，享受了应有的艳丽。而无生何以言成？我们似乎已经淡忘了，太原曾经孕育了大唐开创者的风骨。
今天，这种风骨已经不易寻觅。我们渐渐地遗忘了过去，余下一片混沌的文化栖息地。事实上，文化的内容是分化的、多元的，只不过在某一时段，某种成分比较热闹，某种成分比较安静而已，但这种文化的基调，依旧在暗流般静静流淌，直至时机到来，绚烂的风骨会再度辉煌。太原的风骨就是这样，必有重新绽放的一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