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乡琴书,起源于武乡农村,流行于武乡、襄垣、榆社、左权、太谷、榆次等县,约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传说,武乡琴书是由艺人将鼓儿腔和中原曲种鹦哥柳糅合,并吸收了当地小曲而成。艺人们称之为“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哼哼”。
到清代同治年间,盲艺人开始坐场说大书,每档增至六七人。抗战时期,武乡县组织了盲人宣传队。为加强说抗日书目气氛,艺人们承袭了咸丰年间大板书艺人操打七件打击乐器的技巧,这时才称为武乡鼓书。民间艺人们勤于探索,善于吸收他人的长处,对民间音乐和曲艺音艺颇有建树。武乡琴书后来创造了起腔、垛板、簧腔等。演唱的新书目有《西安事变》《减租减息》等段子。
新中国成立后,盲人艺术工作者取消了打击乐器,以土制月琴为伴奏,开始叫武乡琴书。音乐唱腔中的起板,是由方言语汇与柳调旋律构成的衬腔、乐句组成,富有乡土特色,传统书目有《呼家将》《包公案》等。
“今天咱村把书绷,台下招来好多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闺女和后生。蹦蹦跳跳是儿童,老婆老汉拄棍棍。台下来的人不少,个个穿戴酷宁宁。男人西装打领带,闺女媳妇穿裙裙。皮鞋穿的高跟跟,头发漂得黑又红。雕眉毛,画眼睛,嘴唇上边抹红红。不是口音不相同,分不清城里乡下人。听说今天是妇女节,妇女都是喜盈盈。小媳妇听了心中喜,老婆婆听了有精神……”
3月8日下午3点,武乡县蟠龙镇上热闹非凡,五百多人聚集在“石乃福说唱团”的戏台下,津津有味地听这位能人“说书”。这石乃福还真是能侃,词说得有趣,调调也对味,短短三分钟的开场白就惹得台下笑声不断。然而,就在一个小时前接受采访时,他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末了,他说,“待会儿上台就会说了,我这人没文化,在台下说不了话。”
您别说,这石乃福还真神了,琴音一响,板子一打,俏皮话张口就来,还特顺溜。
65岁的李大爷是外乡人,女儿嫁到了蟠龙镇,听说石乃福要来蟠龙说三天书,他提前几天就住到了女儿家。这不,午饭一吃完,他就搬个小板凳出来,坐到了离戏台最近的地方。“我听他说书已经有好几年了,他说的《呼延庆打擂》《武乡英雄谱》《包公案》……好多书我都听过,但百听不厌。在我们武乡人心目中,他就像单田芳一样。”李大爷说。
石乃福现在场子多,主要还是靠各村的乡亲们捧着。上型塘村村民巩来庆说,这几年每逢年节的时候,村委会都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听戏、听书还是看歌舞,每次呼声最高的就是“听乃福说书”。
太原的哥出租车上放的是武乡琴书
知道石乃福纯属偶然。那天,我打车回家,出租车上的CD中正放着石乃福的琴书。就是这样一个沙哑的男中音和一串难懂的土段子,却把司机王毅逗得时不时忍俊不禁。
王毅是武乡女婿,结婚十几年,在妻子的影响下,也喜欢上了武乡琴书。这几年,武乡县城里的音像专卖店中,石乃福的琴书专辑比“流行歌曲”卖得还要好。今年过年陪妻子回家的时候,他特意买了一套碟拿回太原来看。“武乡方言比较难懂,但如果要听懂了,可有意思了。”王毅说,正因为听懂了武乡琴书,王毅还有了一个新发现,他得意地说,小沈阳《不差钱》里的那句经典台词,“人这一生可短暂了:眼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一闭不睁,这辈子就过去了”,其实,这个道理,石乃福的琴书《十不足》里也讲过,原话是,“今黑了上炕睡了觉,谁敢保证明天早晨起不起”。看来,咱山西人的幽默也不比东北人差啊。正是在太原的哥王毅的推荐下,我才决定去武乡见见石乃福。
38岁的他说了25年书
石乃福小学毕业后就辍学学琴书了。辍学的原因并不是家里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而是他被师傅张来云的嘴皮子迷住了。
“第一次听师傅说书时,我才13岁。他背着把月琴每天在我们村里说书,一口气能说好几个小时。《呼家将》《刘公案》这几部书我从那时起就非常熟悉了。后来师傅说了几天书要走,可《呼家将》我还没听过瘾,所以就想跟着他走。我家里人当然不同意了,不让我去,我就天天逃学,那时一门心思就是要学琴书。后来家人实在拗不过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出路,就不再反对了。”
虽然早早辍学,但因为背词,石乃福几乎把常用的汉字都自学完了。如今,石乃福不仅练就了过目不忘的记词本事,还成了半个“词作家”。除了不断地创作一些与时俱进的琴书段子,就连过年过节的拜年短信,都是绝对原创。他的朋友们经常会赶在节日之前发短信催他:“快点编几个好玩的短信发过来!”
学徒三年期满,石乃福就一个人背把月琴,走街串巷地说书了。刚开始年纪小,纯粹为了锻炼胆子,往往走到哪个村就说到哪个村,“人家给不给钱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不要撵我。”
石乃福今年38岁,从13岁学徒开始,至今已说了25年书。这些年来,他走过了武乡县的300多个村,还去周边的榆社、左权、襄垣等地演出过,从最初的单打独斗,发展到现在,成立了三个“石乃福说唱团”。
他的专辑和小米、枣糕一起成为当地特产
今年33岁的张立军是武乡县丰州镇瓦窑科村人。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是石乃福的粉丝了。“那时,乃福大哥在我心目中就是个天才,记性好,随机应变能力极强。听他说一段书,比看场电影还过瘾。比如有时他说大书(长篇古书)说得时间长了,看到台下有的观众走神了,就会适时地加个小段子。”张立军印象最深的是那段《急性子》:“听书不能心急,有那么一个人,干啥都心急,去饭店吃饭,一坐下就大喊服务员:快些些,肚饥得不行了。谁知道服务员比他还心急,从厨房端了碗面直接就倒在他桌上了,说‘你快点吃,我急得洗碗了。”这类的小段子,张立军听石乃福讲过多次,每次都笑得肚子疼。“乃福大哥天生就是个笑星的料,很多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很一般,可经他的嘴一渲染,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后来,每逢寒暑假,张立军都会打听好石乃福要在哪个村说书,没事的时候骑辆自行车就去听了。
从武乡艺校毕业后,张立军也成立了自己的秧歌艺术团,和石乃福一样,成了一位民间艺人。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说太原一家音像出版公司要出山西民间曲艺的系列光碟,张立军便主动帮石乃福张罗出碟的事。终于在2006年的时候,10张一套的《武乡琴书——石乃福专辑》正式出版了。
专辑的出版不仅扩大了石乃福在当地的知名度,也将石乃福的说唱艺术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每逢县里面搞什么重要的文艺汇演,石乃福的琴书说唱都是重要的节目。他的专辑和小米、核桃、干面饼子、枣糕等武乡小吃一起被武乡人视为当地特产。很多在异乡的武乡人,回到武乡后,都要买上几张《武乡琴书》带回家慢慢欣赏。
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石乃福坦言还没有认真考虑。因为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他的演出安排也越来越多。尽管家就在武乡本地,石乃福却很少消消停停地在家住两天。用他的话说,一年365天,有300天在外面漂着。不过,单田芳老师一直是他的榜样,“人家单老爷子七十来岁的人了还出来演出,我还不到四十,演出的路还长着呢。”石乃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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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不足》精彩片段回放
哪一回未曾开书也说小段
离了这小段段就搁不成音
说的是
天上的星星朗朗稀
没笑这地下穷人穿的破衣
十指都杵(伸)出来才分长短
树木林子分高低
打乔板(跷跷板)能翻个上下
三十年河东能到了河西
咱叫你盖上房子买上地
家里头没呐个老婆还不如此娶上了老婆说生下子
出门子行走还没呐马骑
骡马子成群倒牛满了圈
官职不大又怕被人欺
进了宰相他倒入上了阁
他还想杀了这万岁再登登基
登基坐了金銮殿
还想和神仙下上一盘棋
神仙下棋还没啦意思
又接记玉皇爷家作务的个大闺女
惹得他玉皇老祖心恼怒
一袍袖打到他凡间去
他投来投去没啦投处
万般奈呀
他才到茅房里边转成个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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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武乡琴书
郝林云
(山西省文联离休干部武乡人 81岁)1945年时我17岁,在部队文工团当兵,也当过琴书演员。那时的琴书大多以“军民一家亲”为题材,比较有名的有《风雪之夜》《一条手巾》。因为是战争年代,大家的业余生活相当单调,所以一到演出的时候,土坡上、房顶上到处是人,战士和村民不分彼此,格外亲切。
孙俊堂 (武乡县地方铁路局干部
52岁)上世纪60年代中期,每逢农闲时,盲艺人们就会来我们村说书。那会儿村里还没通电,每天晚上,三四十个村民挤在一间土窑里,桌上点一盏煤油灯,听打坐在炕上的盲艺人们说书。那时我才七八岁,书听得半懂不懂,听不了多久就在奶奶怀里睡着了。待到迷迷瞪瞪地被大人们的笑声、叫好声惊醒的时候,就知道散场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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