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战役后，阎锡山在山西仅剩下北至忻州、南至灵石、东至榆次、西至汾阳的15个县市。他在总结了晋南军事上失败的教训后，制定了固守晋中的作战计划。他命令其暂编三十九师守祁县，第六十八师守阳曲，第四十九师守寿阳，第八总队守榆次，第九总队守太谷，第三十七师守祁县，第四十师和四十四师两个团守平遥，第四十四师一个团守灵石，第四十五师和七十三师守介休和孝义，第七十师守汾阳，第六十九师守文水、交城，工兵团守清源、徐沟、晋源，以六十一军军长赵恭坐镇文水，第四十三军军长刘效曾坐镇汾阳，第十九军军长温怀光坐镇平遥，第三十四军军长高倬之坐镇介休，并组建了“闪击兵团”，由高倬之兼任司令，赵承绶为晋中地区阎军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坐镇祁县统一指挥。
临汾解放后，我晋冀鲁豫边区和晋绥边区连成一片，徐向前司令
员挥师北上，直指晋中。1948年6月，中央军委决定晋中战役由徐向前司令员统一指挥，辖第八纵队、第十三纵队、太岳军区部队、吕梁军区部队和晋绥军区部队共44个团及华北军区直属炮一旅两个团。6月9日，徐司令员发布晋中战役命令，晋绥二、六分区6月13日进至太原北，切断忻州与太原之间的铁路，向太原逼近。吕梁军区部队组成一个集团，于6月19日进至文水、交城地区，切断太原至汾阳交通，拔除敌据点，压缩敌人于少数孤立据点之内。太岳军区九个团，6月13日逼近介休、灵石地区，寻机拔除敌据点，攻取灵石，切断平遥至灵石之间的铁路。太行二分区和北岳二分区部队，于6月19日逼近榆次至太原和榆次至太谷的交通，破坏铁路、公路及桥梁。十三纵队九个团，于6月19日拔除子洪地区敌据点，而后攻歼东观之敌，切断太谷至祁县的铁路，主力集中于太谷南东观地区，机动待战。八纵队九个团，于6月19日拔除平遥以东、以南敌据点，切断祁县至平遥间的铁路，主力集中于平遥以东地区，机动待战。指挥部预定于6月20日发起总攻。
6月13日，阎军第三十三军、三十四军、六十一军各一部和亲训师、亲训炮兵团计13个团组成“闪击兵团”，由三十四军军长高倬之指挥，分别由汾阳、孝义、平遥、介休出动，合击高阳镇地区，晋中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
经过近一个月的激战，阎锡山的主力———赵承绶、原全福（留用侵华日军战犯）指挥的野战集团军，大部被我军歼灭，其残部被我军团团包围在太谷县大常村、小常村、西范村和南庄东西长约20华里、南北不足10华里的狭小地区内。
7月11日、12日、15日，大常村、南庄和西范村先后被我军攻克。赵承绶集团军总部及其三十三军、第十总队共一万多人退守到小常村进行垂死挣扎。
通往小常村的所有道路，被敌人的火炮、机枪严密地封锁着，并设置了鹿柴、铁刺网等障碍物。村外构筑了临时野战防御工事。村内的墙上挖有枪眼，上下交错的火力网控制了村外所有的开阔地段。村内的主要街道被敌人利用房舍修改成堡垒，派重兵固守、封锁着。
我华北军区十五纵队（原太岳军区部队）四十四旅一三O团，担负着纵队攻打小常村的突击队任务，在小常村东、南两面占领阵地，协同在小常村北面和西面的兄弟部队，向赵承绶总部发起总攻。
一三O团以三营从小常村东面主攻，由团长吴少康和参谋长指挥，二营从南面助攻，一营为预备队。团部决定由善于猛打猛冲、曾被授予“猛虎连”称号的我们九连担负团的突击任务。我当时年仅16岁，是九连的一名战士。任务下达后，连长蔡光耀立即带领各排排长侦察地形，选择突击道路和突破口，并把全连战士组成了掩护组、爆破组、投弹组和突击组。掩护组的任务是封锁敌人火力，掩护爆破组实施爆破和突击组冲锋；爆破组负责爆破敌人的前沿工事，鹿柴、铁刺网、碉堡等，为突击组开路；投弹组每个战士身着投弹衣（在专制的布背心上，前后缝十几个小袋，每个小袋装一枚手榴弹，行动时非常方便），手提投弹篮（老乡用的菜篮子），随爆破组跟进，用手榴弹破坏地雷区，压制敌人前沿阵地火力。经过战前周密的组织、部署，我们全连补充了弹药，作好了一切战斗准备，隐蔽在高粱杆篱笆墙的后面，等待着总攻的命令。
7月16日，观察哨发现村内有驮着重武器的骡马在活动，指挥部认定敌人要突围，随即下达了发起总攻的命令。
下午2时，团指挥所发出了总攻信号，连长蔡光耀大声命令：同志们，冲啊！全连战士紧跟连长从隐蔽地一跃而起。我左手握着过肩的步枪，右肩扛着班长交给的十几公斤重、已装好雷管、导火线的炸药包，和战友们一起向小常村东面的堡墙冲去。在穿越几百米的开阔地时，敌人的机枪喷着火舌，猛烈地向我们扫射，有的战友中弹倒下了。一位副班长右臂负伤，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直流，战友让他赶快下去包扎，但他怎么也不肯退出战斗，和战友们继续向突破口冲去。在接近堡墙时，连长蔡光耀命令机枪掩护，爆破手扛着十几公斤重的炸药包飞跃到堡墙前，将炸药包靠在墙上，拉响了导火线。几秒钟后，堡墙被炸开四五米宽的一个口子。乘突破口硝烟弥漫、乱石横飞、敌人还未清醒过来的时候，连长蔡光耀带领全连战士冲进了堡墙。
刚杀进第一座院子，右面那个砖瓦四合院里的敌人，就用机枪、冲锋枪从门口猛烈地向我们射击。此时，枪炮声震得耳朵什么也听不见，炮弹、手榴弹炸起的烟雾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敌人封锁了通往大门的院子，我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在院子的一边，虽然对面十几二十步远就是出院子的大门，但很难冲过去。我们朝四合院门口连投了十几颗手榴弹，也都未能奏效。在此危急时刻，一个战友蹲在门旁，五班长常云卿臂挎投弹篮，踩着他的双臂攀上墙头，连续向院子里的敌人狠砸手榴弹，敌人的机枪、冲锋枪才停止射击。我们闪电般冲进四合院，用冲锋枪朝敌人隐蔽的房子里一阵猛烈扫射，将这伙敌人全部歼灭。
在连长的指挥下，我们迅速冲向大门口，准备向村子中心发展。刚出门口，就见十几匹驮着重机枪、迫击炮的骡马和一群敌人从许家街由西向东疾驰而来，其中有一匹马被弹片打穿了肚皮，拖着一尺多长的肠子仍在马群中奔驰。战友们急忙躲闪在一旁，等马群奔驰过去，立即冲向街道，向马群后面的敌人扑上去。经过一阵手榴弹拼杀，敌人调头逃窜，我们紧追不舍，向村子纵深冲去。
村内的街道全被敌人火力封锁，部队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为了争取时间，减少伤亡，连长命令破墙穿洞，占领院子。爆破组的战友用炸药包在街道的墙上炸开一个大洞，战士们迅速进了院子，缴了敌人的武器。为了尽快向纵深发展，夺取赵承绶集团军总部，连长又命令一部分战士上房，从上面掩护前进；另一部分战士从地面一个院一个院地和敌人展开了院落争夺战。为了尽量少破坏房屋，防止伤害群众，爆破组的战友改炸药爆破为人工打凿的方法，用钢杵连续打通五六个院子的院墙，从而加快了部队运动速度，院子里的敌人在我们上下夹击下，很快便投降了。
我连前进到官道街十字路口时，受到了几方面敌人的阻击，机枪、火炮严密地封锁了这个十字口。连长命令一部分战士掩护，其他战士紧跟连长，乘敌人射击停止的瞬间，急速穿越封锁线，有的战友被击中了，但他们负伤不下火线，继续坚持战斗，向赵承绶总部冲去。
我连进入观音街，在赵承绶总部执法队大院（今毕振生院）前展开了激战。由于赵承绶藏在执法队后面的小院里，所以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执法队据守在街道北面的一座砖瓦四合院内，院墙高数丈，院东是一片开阔地，大门紧闭，房上筑有防御工事，敌人居高临下，完全控制了这里的街道和周围的院落。我们被敌人的火力压在街道南面与执法队斜对面的一座小院里（今许大娘院），虽经过几次冲锋爆破，但都没有成功。突然，敌人把一颗手榴弹扔在了小院门口，手榴弹冒着烟，在地上打着转转，眨眼就要爆炸。我们隐蔽在门口的十几个战友想往后退，可后面的人挤得紧紧的，根本无法跑开。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十几个战士几乎是同时朝后躺倒在地，只听一声骤响，手榴弹爆炸了，战友们无一伤亡。这时，兄弟部队从执法队大院的西面和后面冲来，我们前后夹击，一举消灭了执法队及赵承绶总部，并在执法队后面的小院里活抓了阎军野战集团军司令赵承绶，至此，敌军全部被歼。
黄昏时分，战斗胜利结束了。我团全体指战员集合在村边的一块打麦场上，兴高采烈地欢呼着，跳跃着，叙述着各自的战斗经过和战绩。突然，两架敌红头飞机出现在小常村上空，战士们用刚刚缴获的武器向敌机一阵猛射，敌机慌忙逃回太原去了。
在这次战斗中，我们九连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突击任务，缴获了大批武器，抓了几百名俘虏，取得了很大胜利。在纵队召开的庆功会上，上级给全连指战员照了集体像（照片在进军西南轻装时丢失），记了集体功，连长蔡光耀还和纵队首长合了影，并为这个英雄的连队编了一首歌。歌词大意是：
太谷小常村，
歼灭战，
蔡光耀连称模范，
勇猛杀敌冲在前，
呼儿嗨哟，
它为人民立功劳。
……
这支胜利的歌，光荣的歌，我们一路唱着，来到了太原城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