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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晋“假虞伐虢”所假“虞道”与战场问题的再探讨

——兼与靳生禾、谢鸿喜二先生商榷

  提要:公元前658年与655年晋两次“假道于虞以伐虢”所假虞道与战场,与“鄍邑”、与“茅津”均无涉。晋第一次“假虞伐虢”,其战场在虢之下阳,所假“虞道”与虢之下阳均在黄河以北。第二次晋“假虞伐虢”灭虢都上阳,师还灭虞,其战场分置于黄河南、北。其行军路线:第一次伐虢邑克下阳,是从晋都绛发兵,经虞坂——虞城——颠軨——傅岩——盘南——下阳;第二次伐虢灭上阳,重走第一次“虞道”经傅岩、盘南至下阳,再从“太阳渡”过河取虢都上阳。原路师还,顺道灭虞,返晋都绛。晋“假虞伐虢”所假“虞道”,主指“虞坂——虞城——颠軨”路段。虞坂即盐坂、即青石槽。颠軨即軨桥。宋代以前平陆所设县治均在“大阳故城”,即今茅津渡以东约两公里“下滩”一带。春秋时期,傅岩、茅津既不属虞,也不归虢,而是“戎人”与“夷人”的杂居区。古代“鄍”通“冥”,所谓“虞邑”,此乃暗城也。

关键词:假虞伐虢  虞坂  颠軨  下阳  上阳

200612下旬,《山西日报》、《山西晚报》、《太原晚报》、新华网,先后以《史海钩沉话虞坂——来自“假虞伐虢”古战场的复原考证》、《山西古战场考察新发现:“假虞伐虢”古道确定》、《山西学者廓清“唇亡齿寒”典故中古通道原貌》、《“假虞伐虢”古战场又有新考证》为题,连篇累牍的报道和介绍了,山西大学黄土高原研究所靳生禾教授与太原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教授谢鸿喜对晋“假虞伐虢”之役的“重要成果”。继之,《太原大学学报》20071期作为特稿,首篇刊发了靳、谢两位教授联名撰写的《晋“假虞伐虢”古战场考察报告》(1)(以下简称“报告”),并加了编者按。编者按云:“靳生禾、谢鸿喜两位教授的‘山西古战场野外考察与研究’,是近年来国内历史地理学界令人瞩目的学术研究成果。”评价云:“靳、谢两位教授用文献学、考古学、地理学、测量学等多学科方法,对山西古战场进行了野外考察和综合研究,厘清了许多历史典籍中模糊甚至错误的细节,在学术界独树一帜”。为此,笔者认真拜读了这篇“报告”。

“报告”全文约7500字,分三部分:一、晋“假虞伐虢”始末;二、颠軨、虞版与青石槽;三、鄍、下阳、上阳和虞城。核心内容为“报告”的二、三部分。“报告”的目的:“试就对当年晋军伐虢‘虞道’及其古战场作出复原”。但据笔者多年来对晋“假虞伐虢”之役野外考察积累的资料和对历史文献的分析研究,笔者之见却与晋、谢“报告”二、三部分之结论大相径庭,有必要借此机会,对相关问题作进一步探讨。故撰此拙文,以求教于靳、谢二先生。

一、晋“假虞伐虢”所假“虞道”与战场

关于晋“假虞伐虢”之役和由此派生出来的“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历史典故,《春秋·左传》、《史记·晋世家》等历史文献均有明确记载。两千六百多年来,真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报告”在第一部分对晋“假虞伐虢”始末做了叙述,在此笔者不再重复。“报告”二、三部分主要是对晋两次“假虞伐虢”所涉及到的“虞”、“虢”之城邑、路段,或者说是地名、古道进行了考证,笔者要与靳、谢二先生商榷的重点,也正是这些内容。为下文讨论方便,现援引《春秋·左传》记载,先确认一下晋两次“假虞伐虢”所假“虞道”与战场。

晋第一次“假道伐虢”的时间是公元前658年夏,即晋献公十九年、鲁僖公二年。由于虞君贪贿,假道与晋,虞师先伐虢未克,后晋虞联军,方取虢邑“下阳”。据《春秋·左传》僖公二年载:晋荀息请以屈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公曰:“宫之奇存焉。”对曰:“宫之奇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且少长于君,君昵之。虽谏,将不听。”乃使荀息假道于虞,曰:“冀不为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冀之既病,则亦唯君故。今虢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请假道,以请罪于虢”。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师会虞师,伐虢,灭下阳。

晋再次“假道伐虢”的时间是公元前658年,即晋献公二十二年、鲁僖公五年,此次战役历时整整三个半月,从是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一直打到十二月初一。晋侯在攻克虢都上阳师还途中,又一夕灭虞。《左传·僖公五年》云: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玩。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八月甲午,晋侯围(虢都)上阳。……冬,十二月丙于朔。晋灭虢。虢公丑奔京师。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

从《春秋·左传》记载来看,此次战役涉及到晋、虞、虢三个诸侯国。当时晋都在绛,即现在山西翼城天马与曲沃曲村交界一带(2)。虞都“虞城”在今山西平陆张店镇古城村。虢都上阳在今河南三门峡陕县李家窑。现三个诸侯国都城均有考古发现为证。从晋、虞、虢三国所处的地理位置来看,晋居虞、虢之北;虢居晋、虞之南;虞居中。晋要伐虢,必经虞。不仅要翻越中条山,而且要南渡黄河。

然虞城北有虞版,南有颠軨,据笔者研究:公元前658年与655年晋两次“假道于虞以伐虢”所假之道,必经虞坂一虞城—颠軨,然后入“戎人”和“夷人”杂居区经傅岩至盘南入虢境,与“鄍邑”、与“茅津”均无涉。晋第一次“假虞伐虢”,其战场在虢之下阳,所假“虞道”与虢之下阳均在黄河以北。第二次晋“假虞伐虢”灭虢都上阳,师还灭虞,其战场分置于黄河南、北。其行军路线:第一次伐虢邑克下阳,是从晋都绛(山西翼城、曲沃交界处:天马——曲村遗址)发兵,经虞坂——虞城——颠軨——傅岩——盘南——下阳;第二次伐虢灭上阳,重走第一次“虞道”经傅岩、盘南至下阳,再从“太阳渡”过河取虢都上阳。原路师还,顺道灭虞,返晋都绛。“报告”把“虞坂”、“颠軨”合二为一,或分为广义、狭义来解释,把“茅津”作为“鄍邑”,归入“颠軨”,其对当年晋军伐虢所假“虞道”及其古战场所作的复原有不少失实之处与偏差。下面笔者逐一发表自己的踏查结果与看法。

二、   “虞城”与虢邑“下阳”、虢都“上阳之地望

虞城,也作“吴城”。即虞公故城。《史记·吴太伯世家》云:“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虚,是为虞仲,列为诸侯。”清康熙版《平陆县志》云:虞城,“《太原地记》谓之北虞,城东有山,世谓之五家冢,上有虞公庙,今无考。又《汉书郡国志》大阳有吴山,上有虞城,古吴虞二字通用也。”又云:“张店堡,在县东六十里,即虞城外郭。南扼颠軨,北控盐坂,为南北孔道。”《水经·河水注四》曰:“(軨)桥之东北有虞原,原上道东有虞城。……周武王以封太伯后虞仲于此,是为虞公。《晋太康地记》所谓北虞也。”《元和郡县图志》卷六云:“故虞城(平陆),县东北五十里。”《太平寰宇记》卷六曰:“故虞城在(平陆)县东北六十里。”《读史方舆纪要》卷四十一曰:“虞城,县东北四十五里。”这里所说的县治,是指唐、宋时期的平陆县城,在今平陆县茅津村东南“下滩”一带,地近“沙涧”(下文将详细论述),而不是“报告”中所云的“平陆老城”。

据笔者踏查,古虞城遗址位于今山西省平陆县张店镇古城村,南北长2.5公里,东西宽2公里,呈矩形。现存城外郭南墙300余米,墙基宽1520米,夯层厚68厘米。经勘探得知,城址周回约4500米。城分内城、外城,内城方圆不过十余亩(约7000平方米),城内有大面积夯土台基,疑为宫殿遗迹。外城垣南北长,而东西短,墙体系版筑而成。因年久倾颓,水土流失,城中东部已成深沟。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古虞城遗址东南之枣园发现虞国贵族墓葬及车马坑。可见今平陆县张店镇古城村系虞公故城址无疑。其海拔高度757米;地理坐标:东经111°13′,北纬34°58′。

关于虢邑“下阳”与虢都“上阳”之地望,大家知道:历史上虢国有三:一为西虢,故址在今陕西省宝鸡市东,周平王东迁后,西虢迁徙到上阳,故址在今河南三门峡市东南部李家窑;西虢迁徙时,尚留一支族,称小虢,公元前687年为秦所灭。一为东虢,故址在今河南荥阳县东北,公元前767年为郑国所灭。一为北虢或称南虢,国都在上阳,即前述河南三门峡市东南之李家窑,辖境地跨黄河北岸至山西平陆西沿河一带。这就是公元前655年被晋“假虞伐虢”所灭的虢国。

为何虢国在此又有北虢、南虢之称呢?《史记·晋世家》正义马融云:“周武王克商,封文王异母弟虢仲于夏阳。”《左传》僖公五年疏:“虢仲封下阳。”《汉书·地理志》本注曰:“北虢在大阳。”《元和郡县志》卷七“虢州”条下曰:“北虢在陕州平陆县。”《帝王世纪》与《水经注》将南北虢视为二虢。《太平御览》卷一五九“虢州”条下引《帝王世纪》曰:“今陕郡平陆县,是北虢。”《汉书·地理志》云:“北虢在大阳”。大阳因在大河之阳而得名。 

北虢的地望,《竹书纪年》、《谷梁传》、《公羊传》及马融作“夏阳”。《春秋》、《左传》、《史记》作“下阳”。陈梦家认为:“此夏阳与《地理志·左冯翊》之‘夏阳,故少梁,秦惠文王十一年更名者非一地’。”(3)《水经·河水注》卷四曰:“河水又东经大阳故城南,《竹书纪年》曰晋献公十有九年,献公会虞师伐虢灭下阳,虢公丑奔卫,献公命瑕父吕甥邑于虢都。《地理志》曰:北虢也,有天子庙,王莽更名勤田。应昭《地理风俗记》曰:城在大河之阳也。”“砥柱,山名也,……亦谓之三门矣。山在虢城东北,大阳城东也。”《春秋》僖公二年杜注:“下阳,虢邑,在河东大阳县。”陈梦家认为“此城当在黄河之北,三门峡之西,今平陆县境”(4)。

据笔者调查:下阳城故址在今山西省平陆县张村镇太阳渡村南之金鸡堡与门里自然村。南北长约3.5公里,东西宽约两公里。地理坐标:东经111°07′,北纬34°47′。城垣北、东依地势筑于高岗之上,西、南城垣蜿蜒于台地与山凹之间。城东南低处海拔约330米,东北高处海拔在450米以上。清乾隆版《平陆县志》载:“金鸡堡当即下阳城也,延袤七里,城里西北隅积石为丘,俗称十二连城。”按《春秋左传》载,晋侯假道以伐虢,灭下阳即此。下阳城故址内现存南北走向城垣数段,最长达100多米;东西走向城垣数段,长3050米不等。残高46米,厚35米。夯层厚69厘米(以6厘米为主),夯窝直径5厘米。城址东、南、西三面俯河,城中忽为凹地,忽为高岗,城垣走向蜿蜒如蛇,依地形走势,起伏不定。城中小城自成单元,小城与小城实为连体。近年来,城垣附近曾发现春秋墓群,且有重要青铜器如:鼎、簋、壶、匜、编钟出土。

“南虢”称谓最早见于《水经注》,因位于大河之南而得名。《水经·河水注四》:“河南即陕城也。昔周、召分伯,以此城为东、西之别,东城即虢邑之上阳也,虢仲之所都,为南虢,三虢,此其一焉。”

关于“上阳”的地望,《汉书·地理志》在“弘农郡陕”条下自注:“陕,故虢国,在弘农陕县东南。”《左传·僖公五年》杜注云:“上阳,虢国都,在弘农陕县东南。”《太平寰宇记》卷五“硖石县”:“虢城在县西三十六里。”《路史·国名纪戊》:“弘农陕是北虢之上阳。”《路史·国名纪戊》注:“上阳城在陕县之硖石镇西三十六里常阳驿之东南。”孔颖达疏:“虢叔封上阳。”南朝《续汉书·郡国志》注云:“虢都上阳在县东,有虢城。”唐《元和郡县志》云:“(陕)州理城即古虢国城”(按:“理城即治城,唐人避高宗李治之讳,故称治城为理城)。宋《舆地广纪》云:“陕,古虢国,所谓上阳也,故城在今县东。”在此,诸文献中所说的“陕县东南”、“县东”、“东城”等,均指汉代所建的陕县城东。虽然文字表述上略有差异,但都是把“陕县城”作为上阳城的地理坐标来参照的。

考古发现证实:上阳城故址即今河南省三门峡市东南部的李家窑遗址。地理坐标:东经111°12′;北纬34°46′。海拔高度377米。该城址北依上村岭,南邻青龙涧。现存城垣大致呈东西向长方形,南城墙已被青龙涧水冲毁,仅留残垣断壁。而北城墙保存尚好,东西长约1000米,南北残宽600米,周长约3200米。城垣残基宽6米,残存高度不一,最高处近2米。城墙用版筑方法夯筑而成。城垣墙外有两条宽阔的大壕沟为防御工事。整座城址宏伟而壮阔。城址的西南部发现一大型宫殿遗迹,宫墙周长1350米。围绕宫墙外有一道与宫墙平行的壕沟,无疑也是防御工事。宫城内发现大面积夯土地基,上面保留着45个直径近1米的柱础石,这无疑是当年王宫所在地。地基南面有三道凸出的门阶,应分别为“阼阶”、“中阶”和“宾阶”(5)。

在城址以北的上村岭虢国墓地,继1957 年发现虢太子墓,出土“虢太子元徒戈”之后,1990年发掘的2001号“虢季”墓,又出土随葬品3200余件,包括列鼎 7 、甬钟 1 8 件及缀玉面罩、玉佩饰 、金带饰等 。同时出土1件铜镶玉柄铁剑,发现一座大型马坑(6)。1991 年发掘的2009号“虢仲”墓,出土随葬品3000余件,许多青铜礼器上有“虢仲”作器铭文。圭形玉石遣策上,有墨书的送葬者姓名及所送物品等,同时还有大量的动物形玉饰如:玉狮 、玉虎 、玉豹 、玉鹿 、玉蜻蜓、玉鱼、玉海龟及保存完好的整件毛织衣物与两套石磬(各十件)(7)。据此我们可以断定:上村岭虢国墓地发现的2001号“虢季”墓、2009号“虢仲”墓,墓主为西周晚期至春秋初期的两位虢国国君。李家窑遗址当为虢都上阳无疑。

正如清人王先谦在《水经注疏》与《汉书补注》中所云:“陕县为虢都,大阳为虢塞邑。”“陕与大阳夹河对岸,故有上阳、下阳之分,也有南虢、北虢之称,实一虢也”。

三、虞坂即盐坂、即青石槽所在地

“报告”的第二部分云:“广义的虞坂——颠軨坂,由运城盐池东北隅起,东南行至古虞城,再折南直至茅津渡,应为35公里。”“狭义的虞坂——颠軨坂,系以古虞城亦即大体以中条山为界,分别指古虞城以北(中条山阴坡)为虞坂,以南(中条山阳坡)为颠軨坂”。“狭义的虞坂(盐坂),由盐池东北隅东南行至古虞城,长10余公里。”“狭义的颠軨坂,即由古虞城南行,大概循当今209国道一线,经軨桥(一作峤)村、傅岩,直至茅津渡,长20公里。”

笔者认为:颠軨、虞坂无广义,也无狭义。颠軨即軨桥,軨桥“在傅岩东北十余里”。虞坂即盐坂即青石槽所在地。“报告”有意或无意混淆“颠軨”与“虞坂”这两个明确的地理概念,随意变更和延伸“颠軨、虞坂”在地域上的准确界限,使原本清楚的历史问题复杂化,不仅给今人思想上造成了混乱,而且误导后人,贻害匪浅。

大家知道,“坂”同“阪”,所以有些文献将“坂”写作“阪”。《辞源》释:坂,“山坡,斜坡”。虞坂即盐坂,这是三千多年来,也即虞国有史以来,当地人对自今“运城市盐湖区东郭镇磨河村东南至平陆县张店镇卸牛坪”经中条山一段古道的专称。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版《解州全志·平陆县·古蹟》,不仅列有“虞阪”条,而且附有“虞阪图”。“虞阪”条下曰:“虞坂,一名盐坂,在县东北七十里,《战国策》伯乐遇骐驥困盐车处。《水经注》虞城北对长坂二十里许谓之虞坂,今名青石槽,在车辋谷、二郎谷之东北”。此处所说的“虞坂”或“青石槽”,“在县东北七十里”,是相对于金兴定四年所筑的平陆县城而言。从历史的角度看,虞坂称“盐坂”,实与“盐道”有关。称“青石槽”与盐道在形成过程中所进行的主要工程和其所具的地质条件有关,即在明正德八年御史张士隆凿石开槽、扩宽盐道、得通盐车之前,虞坂盐道并无“青石槽”之称。2002年10月,笔者曾对盐道进行过全程踏查。

虞坂盐道的地理位置:在今平陆县城(圣人涧)北23公里的中条山北麓,是历史上河东盐池,自开发以来将盐运往中原的主要通道,现仍名“青石槽”。盐道从今平陆县张店镇卸牛坪西北的坪头铺下山,经“平怨地”、“儿女洞”、“锁阳关”、“青石槽”、”伯乐识马处”、“小鬼额头”、踏“三迭浪”、“猴儿牙茬骨”,避“大石斜”、过“胶泥洞”、“十八盘”至今运城市盐湖区东郭镇磨河村南山底,全长约7000米。沿途山势险峻,坡道盘曲。现存路面宽2至4米,大部分路段保存完好,从“锁阳关”南200米至“小鬼额头”下150米,长约3500米的盐道就开凿在陡峭的石崖边上。其开凿的过程是:现将石崖顺边从顶往下切,切到一定深度,顺山势削出一个六七米宽的斜坡面,然后将此坡面下凿成槽,槽底宽2至4米,上口宽5至7米,在槽的外沿,即临沟的一面,是蜿蜒崎岖的护堰,这就是闻名遐迩的“青石槽”路段。盐夫所称的“三迭浪”、“猴儿牙茬骨”等难走路面也主要分布在这一段。现在,我们还可以清楚看到虞坂古盐道在不同时期开凿时所留下的痕迹,以及当年盐车行走车轮碾磨形成的槽痕。难怪元代诗人元好问当年过“虞坂”曾发出这样的感慨:“虞坂盘盘上青石,石上车蹟深一尺,当时骐骥知奈何?千古英雄泪横臆!”。从“小鬼额头”下100米至山底多为泥土路段,虽坡度较缓,但仍盘曲迂回,路途艰险,且没有像”青石槽”路段外侧一样的护堰。虞坂“青石槽”中段,原设有关卡,在山峰之间砖砌一洞,俨似门户。关门阳面上额石刻“古锁阳关”(8)。两边对联曰:“矗矗树屏藩南顶天柱;亭亭罗保障北护虞州”。关门阴面右下立石:“虞晋分野,平安通衢”,署“大明洪武四年(1371)六月河东卫戍使重建”。说明当年由虞国人最先开凿、最先践行的虞北通道——虞坂盐道,在晋“假虞伐虢”之前,虞国已在此设关。关里关外均由虞军把守。所谓“虞晋分野、平安通衢”,只是后世立石人对晋“假虞伐虢”之前虞晋分野的假托。并不像“报告”所云:绝对是“关北属晋,关南属虞”。说明此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晋军有可能推进到关北任何地段,直至虞坂,但非经虞国同意,难过此关,这就是“虞晋分野,平安通衢”,在此的真正含义。

“报告”把此段路程南端延伸至古虞城,说成是“狭义的虞坂”。并引《穆天子传》“戊子,至于盬(盐池),己丑,天子南登于薄山、颠軨之隥。乃宿于虞。”为证。众所周知:《穆天子传》是一部记述周穆王事迹而带有虚构成分的传记作品。作为学术考证,不足为凭。况即便以此为据,并不能说明虞坂也包括颠軨。假若当时周穆王真的南登于薄山、颠軨之隥,也完全有可能在领略了颠軨风光之后,而“乃宿于虞”。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版《解州全志·平陆县·古蹟》所附“虞阪图”描绘的内容,恰恰与笔者实地踏查的结果相吻合。此图以瞬间特写手法,描绘出:虞坂自上而下,山势险峻、坡道盘曲,盐道上驴驮马载,车马喧嚣之景象。图上绘盐夫7人,驮队3支,盐车3辆、驴、马8头。全图构思巧妙、布局合理。看图读画,似脑中过影:运盐的驮队、车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正自磨河村南入虞坂,通过“十八盘”、“胶泥洞”、“大石斜”、“小鬼额头”进入“青石槽”,穿过“锁阳关”,抵达卸牛坪。图的左下方绘有房屋、中下方绘有石桥、桥涵下正潺潺流水,桥面西边绘有一盐夫正牵着一头身驮盐袋的毛驴将要通过桥面,准备上山,桥东头有一个刚刚下山拉着空车的盐夫,恰遇桥头一段缓坡,双手握辕,正用力拽车,此乃盐队经磨河村南之缩写。图的中心画面:驴、马、车辆、以及驱赶驮队、车马的盐夫忽隐忽现,出没于回峰路转之间。图的左上方,在两座山峰之间,绘有一道“关卡”,“关卡”下为一石砌或砖砌的过洞,洞顶有房屋建筑,俨然“古锁阳关”真实之写照。

由此可见,“虞坂”是专指“虞城”北之中条山北麓的二十里长坂坡而言。由于古盐道经此,故又有“盐坂”之称。所以说,“虞坂”即“盐坂”,即“青石槽”之所在地。其地域并不包括现山西省平陆县张店镇卸牛坪至古虞城一段,更不可能延伸至颠軨,甚至将傅岩与茅津也包括其内。尚若如此,虞坂与颠軨的地理界线如何划分?傅岩与茅津的地理界线又在哪里?“报告”中把几个素不相干的地理概念混淆在一起,其结果只能引起人们对“假虞伐虢”之战的在地域概念认识上的混乱。

四、“茅津”即“大阳故城”、“颠”即“桥”

     颠軨,当地人称“軨桥”。古今称谓一致。“报告”援引《水经·河水注》、《太平寰宇记》、《元和郡县图志》、清康熙《平陆县志》等历史文献,所记“颠軨”与当时“县城”的方位时说:“颠軨的地理方位,古来文献记载或云在‘河东大阳县东北’;或云在‘大阳县北十里’;或云当‘傅岩东北十余里’;或云在平陆‘县北四十里’、‘县东北四十五里’、‘县东北七十里’”。从表面上看,文献记载相互间似有抵牾,但实际上,是“报告”作者对历史文献研究的疏漏,主观臆测“汉魏之大阳,北周之河北、唐始称平陆”之后,其县治“由大阳——河北——平陆,直至1959年因当地三门峡水库淹没区徙东北今治前,……惟两千年间一直不出老城一带”。故得出文献“诸说”颠軨之方位:“一般系指广义的虞坂——颠軨坂,或指广义的虞坂——颠軨坂之不同地段、不同点位所致差异”之结论。

在这里,“报告”所说的平陆“老城”是指1959年三门峡水库蓄水前的平陆老县城。即现在平陆县张村镇老城村。此“城创自金兴定间,距古虞城六十里,明景泰初知县李荣增筑。周二里五十步,高两丈有奇,厚如之。池浚一丈有奇,阔如之。为三门,…无西门,惟北有重门。”清乾隆版《平陆县志》对其增修过程有详细记载。那么,在此之前,无论是“大阳县”、“河北县”、“河北郡”,还是“平陆县”,其“县治”、“郡治”又在何方呢?弄清这一问题,是解开历史文献对“颠軨”方位记载差异之谜的关键。

1982年12月9日,因应允为“方志”撰写相关条目,笔者就“唐宋时期平陆县城在茅津”之问题向同乡前辈、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教授致函请教,是年12月21日,史教授回信笔者曰:

“关于茅津渡曾于唐时作过县城,我是在拙著《河山集二集》中说过的。由于拙著说的很简单,这里再顺便说一下。平陆县最早的县名为大阳县,后来改为河北县,唐代中叶才改称平陆县。据《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读史方舆纪要》以及嘉庆《清一统志》,或说在陕州东北,或说在今县城东。这里所说的陕州与县城,自是三门峡水库修筑以前的旧事。这些书说法虽大致相同,相距的里数却参差不齐。《水经·河水注》说得相当详细具体。据说大阳县故城在交涧水和路涧水以东,沙涧水之西。沙涧水就是现在的沙涧,这是不用说的。交涧水为旧县城东门外那一条涧水,路涧水为盘南涧,皆见于嘉庆重修《一统志》,谅无讹误。这都和现在情形相吻合。《水经·河水注》还说:‘沙涧水北出虞山;在南经傅岩,历傅説隐室前,俗名之圣人窟’。圣人窟应在现在县城圣人涧。今本《元和郡县图志》说:‘傅岩在(平陆)县(缺)七里,即傅説版筑之处’。这里缺的字,据《史记·殷本纪·正义》引《括地志》,应为北字。因为《括地志》说:‘傅险,即傅説版筑之处,所隐处名圣人窟,在今陕州河北县北七里’。根据这些记载,所以我说以前的平陆县城在今茅津渡”。

信中史教授还提出:“虽然如此,却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唐代记载,贞观十一年河水溢,坏陕州河北县。如故县城在茅津渡,黄河不会溢到坏城的限度。因此这个问题还须再为斟酌”。

嗣后,笔者专程费时多日,几经反复,对茅津及其周边地区进行了详细调查,调查结果,对宋代以前平陆所设县治是否在茅津的问题,做出了肯定回答。其结论集中反映在新修《平陆县志》第四章第一节“县城”“大阳故城”条下:

“据《水经·河水注》所载:大阳故城在交涧水和路涧水以东,沙涧水之西。沙涧水即今之沙涧;交涧水为老县城东门外之涧水;路涧水系今盘南涧。清嘉庆重修《一统志·解州》载:大阳故城在平陆县(指老县城)东北十五里……汉置大阳县……;杜预注:‘茅津在河东大阳县西’。因此,大阳故城依杜预说与嘉庆重修《一统志》‘茅津东’和‘县东十五里’二说相符,金代以前平陆县城在今茅津渡东侧。又据《水经注》载:‘桥之东北山溪中,有小水,西南流注沙涧,乱流经大阳城东,河北郡治也’。按河北郡,东晋时姚秦置,北魏太和十一年(487)移治大阳县,北周天和二年(567)大阳县改名河北县,仍兼为河北郡治所在地。隋开皇三年(583)罢河北郡。河北县仍旧。至唐天宝元年(742)始改县名为平陆。从汉王刘邦元年(前206)置大阳起,历东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北宋,知道金兴定四年(1220),前后长达1426年间,县治均在大阳故县址,河北郡也曾设在此处达96年。该地位于现在平陆县城南5公里茅津渡村,在黄河三门峡水库淹没区内”

由此看来,金兴定四年以前,平陆所设县治均在大阳县故址——茅津渡村。但对于史教授提出的“唐代记载,贞观十一年河水溢,坏陕州河北县”之问题,作何解释呢?笔者系“茅津”外甥,舅家刘姓,且祖辈三代以前,皆以“行船渡河”为业。儿时听老辈讲:茅津渡原在沙涧“桃园镇”南,桃源镇的对岸,即今河南三门峡市湖滨区会兴镇王官村。据查清乾隆版《平陆县志·关津》也载:“茅津渡,在县东二十里,先为沙涧渡,后更名沙涧茅津渡”。实查,沙涧西与茅津搭界,茅津渡的故址地近沙涧,或者说当时的渡口地跨沙涧与茅津两家地界,并非当今茅津渡之位置。茅津渡故址在现在的茅津渡以东约2.5公里处。即“大阳故城”南。

另外,笔者舅家二门祠堂曾有碑记: 今之茅津渡,属刘姓祖辈最先在此私下摆渡,名朝末年,某官人落难,不敢从沙涧茅津官渡过河,即由此渡河。后该官人事平复位,主船运,即建议将“沙涧茅津渡”移此(斯按:此碑1980年前后尚在,后遗失)。从“唐代记载,贞观十一年河水溢,坏陕州河北县”情况看,当时的大阳县故城应在现在的茅津渡以东的“下滩”一带。也就是说,大阳县故城不仅临河而建,而且地理位置较低,城区并非完全在今茅津村东之平地,而城区的大部极有可能主要在今茅津渡以东的“下滩”。“下滩”东西长约三公里,南北宽600~800米。最低处高出河面约3至5米。夏季汛期黄河水涨,偶有漫滩现象,由此可见,唐代记载无误。

由此不难看出,“报告”臆测“大阳—河北—平陆”县治位置,“惟两千年间一直不出老城一带”的说法不仅是错误的,其所作文献“诸说”颠軨之方位:“一般系指广义的虞坂——颠軨坂,或指广义的虞坂——颠軨坂之不同地段、不同点位所致差异”之结论,显然也是错误的。同样“报告”所云“狭义的颠軨坂,即由古虞城南行,大概循当今209国道一线,经軨桥(一作峤)村、傅岩,直至茅津渡,长20公里。”之说法也是不正确的。

对于古虞城所在的位置,现在是在山西平陆县张店镇古城村。按地形地貌称,人们又习惯称张店为“张店原”,由于虞城在此,故历史上曾称“虞原”。《水经·河水注》云:“(軨)桥之东北有虞原,原上道东有虞城。”“原”,《尔雅释地》:“广平曰原。”很明显,在这里,“原”为“宽阔平坦之地”。“报告”把“宽阔平坦”的“虞原”归入“颠軨坂”,“坂”为斜坡。原、坂意虽不反,但“宽阔平坦之地”与“斜坡”二者之间,含义相去甚远,何能扯为一谈?

准确的说,“颠軨”原路段:即循今209国道933至937标段,从今山西省平陆县张店镇軨桥村南坡口,至圣人涧镇太宽村“太宽壕”南出口,全长约4公里。典型的鞍部地形。关于“颠軨”的地理方位,实际上郦道元在《水经·河水注》卷四中已说得清清楚楚:即前文所指:“傅岩东北十余里,即颠軨坂也。《春秋左传》所谓入自颠軨者也。有东、西绝涧,左右幽空穷深,地壑中则筑以成道,之南北路,谓之軨桥也。”“傅岩”即今平陆县城“圣人涧”,从郦道元所述情况来看,无论从傅岩与颠軨相互间的距离看,还是从郦道元描写的“颠軨坂”地形看,唯只有现平陆县张店镇軨桥村南坡口至圣人涧镇太宽村的“太宽壕”南出口在距离上、地形上与之吻合。不管是《太平寰宇记》、《元和郡县图志》、还是清康熙《平陆县志》其所记“颠軨”的位置都没错。至于“报告”所作:“文献诸说颠軨之方位:一般系指广义的虞坂——颠軨坂,或指广义的虞坂——颠軨坂之不同地段、不同点位所致差异”之结论,完全是由作者在对宋代以前平陆所设“县治”的错误定位,而无法解释惟有的牵强附会。

五、“邑”非“茅津”、“槐下”有“邑”

在晋第一次“假虞伐虢”的过程中,荀息曾提及“ 冀不为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左传·僖公二年》杜预注:“冀,国名。颠軨,河东大阳县东北有颠軨坂。鄍,虞邑。”“报告”释“鄍:鄍者,冥邑(城)也。其地当颠軨坂,一方黄土冲沟发育,以地形幽黯深邃,故名”。这纯粹属臆说。在此必须指出:由于“报告”作者对宋代以前文献所记汉魏“大阳县”、北周“河北县”、唐宋“平陆县”之县治在定位上的偏差,把文献上实指的县治——茅津,相对于“鄍”的地理坐标,移位于今“平陆老城”,所以,导致了“报告”中出现的一连串错误。

众所周知,《太平寰宇记》是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976983)编撰的一部地理总志,其中详细记载了各地自前代至宋初的州县沿革﹑山川形势﹑人情风俗﹑交通﹑人物姓氏﹑土特产等。其可信度是毋庸质疑的。“报告”在寻找“鄍”的地理坐标时,也承认所援引的文献资料,“其中最详悉者,首推《太平寰宇记》,所说在平陆‘县东北二十里……其城周回四里。’” 并根据《太平寰宇记》所提供的鄍在“县东北二十里”与“其城周回四里”两个地理参数,推断:“鄍城即当今茅津渡口与茅津村之间”的茅津镇,但是,《太平寰宇记》所指的“县东北二十里”是以宋以前平陆县治“茅津下滩”为坐标点的,而不是以金兴定四年所建的平陆县城(今平陆老城)为坐标点的。

诚然,以当今“茅津下滩”为坐标点,其“东北二十里”且有“周回四里之城”为何地呢?近三十年来,笔者根据文献提供的线索,反复对距“茅津下滩”东北二十里(直线)的平陆县原南村乡(现归属圣人涧镇)的槐下村、中村、尧店村进行过多次野外踏查。最终在槐下村发现了鄍城遗址。在尧店村“滑里”自然村东南发现了当时鄍城贵族死后埋葬的墓地——滑里墓群。

鄍城遗址:位于今山西省平陆县圣人涧镇槐下村境内。该城南北长约450米,东西宽约400米。呈矩形。设南门、北门、东门、西门;南、北门居中,东、西门偏南。但南门与北门,东门与西门均直线贯通;在城中形成一条“十”字街道。街道中心现有一棵古槐树,年代无考,故乡人称谓“槐下村”。现除城南因水土流已成深沟,南门旧址已不复存在外,其北、东、西门旧址仍存。该城东、西、北三面原均有护城壕,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平田整地,将北城壕、西城壕大部分填毁,东城壕因年久雨水冲刷,前段已成深沟,仅留北端约50米。其宽约8米,深10~12米,底部较平整。“远看似平地,走近才见城。城门开四面,门道地缝中”。这是笔者考察此城后的感想。鄍,有城而无城垣,无论是房屋,还是窑洞,均筑于地下或曰地平之下。,远远望去,恰似平地,看不到什么东西。这是该城不同于同期城址的明显特征。

那么,它是怎样的结构呢?从现有的城址轮廓与遗迹看,当时的鄍城在城中偏南掘地为大池,大池中建屋,供贵族所居。城北以单个“地窨院”相连或借用巷道两边为出口,掘地为小池,在小池四壁凿洞造屋,为民所居。该城借用由北往南之巷道为排水设施系统,规划科学合理。从现在尚存的北门、西门、东门情形看,当时凡进鄍城,必经过一段地下路壕尚能入门。以北门、东门为例,现存的通往北门、东门的地下路壕竟分别长达约200米和160多米,路壕距地面67米深,上口宽56米,路壕底面宽34米。

《太平寰宇记》所记鄍城“周回四里”,结合古代300步为一里,一步五尺(或六尺),汉代1尺为23.3厘米,宋代1尺为32.9厘米测算结果,与其所记完全吻合。鄍城为何称鄍?前人无释。《辞源》释“鄍”:“春秋虞邑,……地在今山西平陆县境”。笔者若不是亲临其境,绝不会感悟到此城称鄍的原因。故笔者认为:古代“鄍”通“冥”。鄍邑,暗城也。所以我们也可体会到,为什么《太平寰宇记》在记述鄍邑时,说其“周回四里”,而未标明其“城垣”周回四里,原因正在于此。现鄍城遗址东南,直线距离约500米范围之内仍保存有当时的军事预警设施“烽火台”遗迹4处,距北城壕以北约400米范围之内也发现“烽火台”遗迹2处。且彼此之间距离很近。笔者从南往北,用步测量过鄍城东南现存的4处“烽火台”之间的距离,其中第一个到第二个之间约55米,第二个到第三个之间约65米,第三个到第四个之间约160米。可见当时鄍邑军事防御设施之一斑。

尧店滑里春秋墓群,在槐下村东北约3公里处,发现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八十年代后,曾屡遭不法分子盗掘,曾先后出土过青铜鼎、编钟、编磬等重要文物。经考证,笔者认为此墓群当为“鄍邑”贵族的墓地。

所以说“鄍邑”非“茅津”,鄍邑在今山西省平陆县圣人涧镇槐下村境内。从鄍邑遗址所处的地理位置看,正好在“大阳故城”东北二十里;在“古虞城”东南约二十里,而不是像有些学者所说的在“虞国(古虞城)西南约二十里”,完全是南辕北辙。

既然“鄍”非“茅津”,“鄍”也非虞坂——虞城——颠軨“虞道”上的某一个点,而且,文献上也从未记载晋“假虞伐虢”途必经鄍。那么,笔者认为:“鄍”虽为虞邑,但晋“假虞伐虢”未曾过“鄍”。从古代平陆所设的铺递(驿站)东北路:“盘南铺、白土铺、八政铺、太宽铺、軨桥铺、张店铺”(9)铺与铺之间的距离、走向看,从下阳至盘南,再从盘南至八政到太宽,路途并不经过茅津。乾隆版《平陆县志·疆域》铺递附:东北路“白土铺”条下明确标记:“西至盘南铺十里,北至八政铺十里”。地当傅岩之西,在今圣人涧境内。所以说,历史上从虞城——颠軨——傅岩往西至盘南,沿河往下阳有一条故道可循,因为元代时平陆县治即今“平陆老城”,铺递总铺设在县治东关。老城西二里即“下阳城”。铺递道循自然古道则为常情,所以说,茅津虽为古盐道“虞茅道”之南端终点,但并非是晋“假虞伐虢”的必经之地。因为从“傅岩”往西至“盘南”抵“下阳”,至少要比绕道“茅津”抵“下阳”少行二十里。想必晋军伐虢不会舍近求远。

故笔者断言:晋第一次伐虢邑克下阳,是从晋都绛(山西翼城天马)发兵,经虞坂——虞城——颠軨——傅岩——盘南——下阳;第二次伐虢灭上阳,重走第一次“虞道”经傅岩、盘南至下阳,再从“太阳渡”过河取虢都上阳。原路师还,顺道灭虞,返晋都绛。皆不经过茅津渡与虞邑“鄍”。       

六、“下阳”非孤城,虞、虢有分界

前文提及,公元前658年与655年晋两次“假道于虞以伐虢”所假之道,必经虞坂一虞城—颠軨,然后入“戎人”和“夷人”杂居区经傅岩至盘南,入虢境,与“鄍邑”、与“茅津”均无涉。那么当时黄河以北,虞、虢的分界在那里?茅津当时属虞,还是属虢?

根据史念海教授的研究:春秋时期,在黄河流域“这个文化最发达的地区乃是周王朝及华夏诸侯立国的处所,其外则居住着非华夏民族。……甚至华夏诸国间也间杂着一些非华族,今陕西临潼县于其时有骊戎,今山西平陆县有茅戎,今河南兰考县和山东定陶县间有戎人。这些非华族的居地初非一直固定下去,有的还曾不断迁徙”(10)。《水经·河水注四》云:陕州“北对茅城。故茅亭,茅戎邑也。”《春秋·文公三年》“秦伯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官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崤尸而还”。

由此可见,此时的“茅戎邑”既不属虞,也不归虢。是游离于虞、虢交界之外的一个“戎人”部落的聚邑。那么,在黄河北岸(现山西平陆境内)虞、虢的分界在那里?《水经·河水注四》云:沙涧“水出北虞山,东南径傅岩,历傅説隐室前。俗名之为圣人窟。孔安国《传》,傅説隐于虞、虢之间,即此处也。”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呢?说明当时的傅岩(今平陆县城圣人涧)也既不属虞,也不属虢。也为“戎人”或“夷人”杂居区。否则,孔安国《传》不会如此下语。笔者认为:虢之“下阳”尽管位于黄河之北,与虢都上阳隔河相望,但不可能是一座孤城,当时其城外还应有广阔的土地及分散的村落。

据笔者从历年积累的田野考古资料分析:现山西平陆沿山及山前平原地带应为虞所辖,西至洪池,东到三门望远。东西长约200里,南北宽2030里。虢在黄河北岸的领土主要分布在“盘南”以西至“洪阳”沿河一带,东西约长60里,南北宽610里。盘南以东的茅津至砥柱至渔林(今平陆曹川镇境内)约百里之内沿河一带与今平陆三门与坡底之间的“畔沟”以东山区,均为“夷人”或“戎人”杂居区。

七、结束语

    著名历史地理学家史念海教授生前倡导:“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笔者重蹈晋“假虞伐虢”之道多次,敢问路在何方?何处才是战场?故云:公元前658年与655年晋两次“假虞伐虢”之役的行军路线:第一次伐虢克“下阳”,是从晋都绛(山西翼城天马)发兵,越中条山经虞坂——虞城——颠軨——傅岩——盘南——下阳;第二次伐虢灭上阳,重走第一次“虞道”经傅岩、盘南至下阳,再从“太阳渡”过河取虢都上阳。原路师还,顺道灭虞,返晋都绛。晋第一次“假虞伐虢”,其战场在虢之下阳,所假“虞道”与虢之下阳均在黄河以北。第二次晋“假虞伐虢”灭虢都上阳,师还灭虞,其战场分置于黄河南、北。虞城即今平陆“虞公故城”。虢邑下阳,故址即今平陆县张村镇太阳渡村南金鸡堡与门里自然村“下阳城遗址”;虢都上阳,故址即今河南三门峡市李家窑遗址。上阳、下阳虽分置大河南北,但实为一虢。晋“假虞伐虢”所假之“虞道”,主指“虞坂——虞城——颠軨”路段。虞坂即盐坂、即青石槽。颠軨即軨桥。宋代以前平陆所设县治均在“大阳故城”,即今茅津渡以东约两公里“下滩”一带。所谓“平陆老城”,始建于金。春秋时期,傅岩、茅津既不属虞,也不归虢,而是“戎人”与“夷人”的杂居区。鄍邑非茅津,槐下有鄍邑。晋“假虞伐虢”并不过鄍。古代“鄍”通“冥”,所谓“虞邑”,此乃暗城也。

注释:

1)靳生禾、谢鸿喜:《晋“假虞伐虢”古战场考察报告》《太原大学学报》20071期。

2)邹衡:《晋国早期都城遗址的发现与发掘及其学术意义》 《文物天地》19981期。

3)(4)陈梦家:《虢国考》《燕京学报》19621期。

5)梁宁森:《虢城、焦城与陕城考》《华夏考古》20082期。

6a.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三门峡市文物工作队:《三门峡上村岭虢国墓地M2001发掘简报》《华夏考古》19923期。b.姜涛 王龙正:《打开虢国神秘之门——三门峡上村岭虢季墓》《中国十年百大考古新发现》文物出版社20025月版297~303页

7.王龙正 姜涛:《出土器物最多的西周国君墓——三门峡上村岭虢仲墓》《中国十年百大考古新发现》文物出版社20025月版337~341页

8)卫斯:《平陆虞坂古盐道》 山西日报     20021129c4

9)参见:新版《平陆县志·卷十二邮电》第一章第一节“驿站”(铺递)条。中国地图出版社 199210月版 209页。

10)史念海:《河山集·由地理的因素试探远古时期黄河流域文化最为发达的原因》第三集 人民出版社 19881月版 22页。

 

Further study on the battle fields and the road of jin “ attack guo by way of yu”

               And to discuss with jinshenghe,xiehongxi                      

Wei  Si

Abstract:

In 658 and 655 BC years, the twice road and battle fields of jin “attack guo by way of yu” are nothing to “mingyi” and “maojin”. The first battle fields are on xiayang of guo.  The road and the xiayang are all at north of the yellow river. Jin eliminate the capital of guo,shangyang,and yu on the returning road at the second attack. The battle fields are at north and south of the yellow river. The first march route is from the capital of jin,jiang, to pass through yuban,yucheng,dianling,fuyan,pannan,xiayang;

The second march route is the same to the first. And jin eliminate shangyang cross the yellow river from “taiyang” ferry. And  return by the way it came, eliminate yu. The main road of jin “attack guo by way of yu” are from “yuban” ,”yucheng”, to “dianling”. The yuban is yanban ,qingshicao too. The dianling is lingqiao too. before Song Dynasty the county seat of pinglu is all at “the old city of dayang”, that is the area of east to maojindu about two kilometer, “xiatan”. In the period of spring and autumn, fuyan and maojin is neither belong to yu, nor to guo. And it is the mixed zone of “rong” and “yi” primitive people. At ancient times the “” word is ””. The “yuyi” is the city under the surface , unable to be seen on the ground.

Key words: attack guo by way of yu; yuban;dianling;xiayang;shangyang

(此文2009120日首发“中国考古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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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作者简介:

卫斯(1954年——)男,山西平陆人。自由学者。原工作于山西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系山西省委直接联系的高级专家、终身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研究方向:西域考古、中国古代科技史、中国文明起源。 

 

209国道颠軨南段一(从北往南摄)

 

大阳城故址与茅津渡旧址所在地(今茅津下滩)

 

古虞城南墙夯土遗迹

 

簋(1995年李家窑遗址出土)

 

鄍城东门入口路壕

 

下阳城西城垣走势

 

虞坂青石槽下段

本文来源:作者投稿;本文作者:卫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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