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县紧挨甘亭镇的地方,有个羊獬村。
传说羊獬村原来叫周府村。
周府更名为羊獬是因为村里产了一只獬羊。羊是两只角的动物,而这獬羊却只有一只角。这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人们发现这只温顺和善的独角獬羊若是遇到恶人就会奋蹄扬角全力攻击。这真是件奇事。
正巧尧王出巡来到周府,村里人就把这奇事对他说了。尧王也好奇,就跟着人们来看獬羊。獬羊乖巧得可爱,围着尧王摇头摆尾,热情得不知如何是好。尧王自然也喜爱獬羊,主人见此情景,干脆就把獬羊献给了尧王。
獬羊跟随尧王入朝进宫还真帮了大忙。史传,尧王时的法官是皋陶。皋陶明察秋毫,判案公道。所以能这样,是獬羊成了他的助手。每遇疑案,皋陶就牵出獬羊,忠奸善恶,这时便一清二楚了。这獬羊也被称为独角兽,至今仍被人视作公正无私、善恶分明的象征。《法制日报》副刊还以
“独角兽”作为栏目名。
据说当初,尧王得了神羊,以为周府是块福地,就把女儿娥皇、女英寄养在此村,并将村名改为羊獬。羊獬就一直沿用至今。
这当然是个传说。
传说当然不可信以为真。
可是,羊獬不仅当了真,而且,一下当真了四五千年。村里有接姑姑的风俗。每年农历三月初三,全村男人穿戴时新,去西面的历山接姑姑回娘家。这日,旗伞簇拥,锣鼓喧天,人潮捧举着驾楼,驾楼端坐着姑姑,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迎接回村中的大庙。接姑姑是羊獬人的盛大节日,过年也没有这么红火。
姑姑是谁?就是尧王寄养在这里的娥皇、女英姐妹。后来尧王访贤,访到了历山耕田的舜,见他聪明仁爱,便把女儿嫁给他,再后来把皇位也让给了舜。
村里人说,从那时起,每年都去历山接姑姑回娘家。住上一个多月,农历四月二十八,历山亲戚又将娘娘接回家。因为这天是舜王的生日。历山接娘娘同羊獬接姑姑一样热闹风光。这风俗一直从上古延续至今,从没间断。村中老者闫长会对我说,“文化大革命”时“破四旧”那阵也没中断,不让明接就暗接。我们挎着背篓,怀里揣着棒子面馍,翻山越岭去接。没有香炷,折一枝蒿杆当香烧,仍然恭恭敬敬把姑姑迎回来。天下还有这么当真的事么?
我参加过几次接姑姑、迎娘娘的活动,那盛大的场面叫人热血沸腾。自发的人群一路排开,形成三四里路的长队。长队中有轿车,有面包车,有吉普车,还有四轮、三轮,各种各样的车辆络绎了好长好长。每进一村,早有人在村头迎接,各家门口摆好了茶水、饮料,任你喝个够。临到饭时,村里人抢着往屋里领亲戚,谁家领的亲戚多,运气就好,财气就旺。领回家去,饭前先净手,再给姑姑焚香叩头,然后把盏饮酒,持箸吃饭。这样一种热情的款待,于今恐怕稀世罕见了。
这就是风俗的力量。
这风俗来自那个古老的传说。
可是,走进羊獬,目睹了风俗的力量,谁还敢轻视传说?说不定也把那传说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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