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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傅山

  在儒家看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孝为本。傅山生于明朝末年一个封建士大夫家庭,从小受到浓郁的礼教熏陶,孝道在他的心灵深处打上了深深的印记。

    天启四年(1624年)冬,傅山的父亲离垢居士傅之谟染了伤寒。起初,呃逆不止,肤色泛黄;继而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一只脚踏在人世的边缘,而别外一只脚已迈向黄泉之路,医生看了都束手无策。19岁的傅山闻听文昌庙文昌夫子灵异,便冒着凛冽寒风急急赶到文昌庙。他跪在肃穆的大殿里,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情愿以身代父,自己去面对病痛和死神……”

    甲申(1644年)之变以后,傅山携老母贞髦君与17岁的儿子傅眉避乱山中,寄身土穴,每日以沙蓬、苦苣之类的野菜充饥。常年的颠沛流离,致使贞髦君体弱多病,傅山便配制药膳“八珍汤”(即头脑),悉心调理,精心服伺。老人服食后,身体逐渐康健起来。后来,他身陷囹圄,备极拷掠,绝食9日,却依然不忘抄录佛经,为母亲祈福。贞髦君一直活到84岁。在兵荒马乱的板荡岁月,那可是高寿中的高寿了。

    孝道,并不仅仅是狭义的对父母的敬养,也是对自身德性与智能的修养,以及对社会的尽责,其中凝聚的是人的情感与责任。人生在世,上承祖先,下接子孙,每个人都是祖宗与后代间的一个衔接环,对父母、儿女、亲友,要奉献赤诚爱心;对家庭、社会、国家,当尽应有职责。傅山便是这样一个重情义,能担当的伟丈夫。

    在傅山78年的人生旅途中,他经历过太多与亲人的生离死别,每一次都令他撕心裂肺,肝肠痛断:

    27岁,妻子张静君夭亡,他终身不复再娶。10余年后,他看到妻子当年为自己所绣的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陀罗尼经,不禁悲从中来,慨然赋诗:“佛恩亦何在?在尔早死也。留我惟一心,从母逃穷野。不然尔尚存,患难未能舍……”35岁,20岁的侄儿傅襄早逝,他“长日拥被坐,昏昏然不出门,亦不见客。”同年八月,挚友郭九子病故,他痛写哀辞:“吁嗟可悲兮,怀才之不信;凭心而不化兮,卒集戾于厥身……”37岁,长兄傅庚病殁。傅山痛不欲生,“日夜共老母哭泣,老母慰山,山慰老母,随复涕出,不能仰视。自此不敢出门,直怕见人家有兄弟偕行者”。69岁,由自己一手抚育成人的侄儿傅仁撒手弃世,他悲怆地写道:“卅年风雨共,此侄比人亲。”78岁,57岁的儿子傅眉在卧病一年后,先老父离开了人世。傅山老泪纵横,长歌当哭,痛赋14首《哭子诗》,诗中写道:“老骨本恃尔,尔乃不及收”,“转眼见孙哭,又复怜其孤”。

    傅山是医术高超的大夫。他何时习医,并无确切的文献记载,后人亦难以考究。他在“侨居”松庄期间,同儿子傅眉开过一个诊所,亲笔写过一张“招帖”,说:“世传儒医,西村傅氏,善治男女杂症,兼理外感内伤……”由此看来,傅家是医学世家。但他的族人当中,没有哪一个能像他那么医术精湛、声名远扬,这与他痛失亲人的遭遇不无关联。他能将悲痛转化为行动,苦研医学,治病救人,把自己对亲友的挚爱推延为对世人的悲悯。

    傅山一介布衣,终生未仕。有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胸襟宽广,抱负远大,以天下为己任,时时事事,总是尽心竭力地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在明末清初纷乱的政治和社会舞台上,傅山做过三件大事:明亡前,他作为山西的学生领袖,率领100余人进京,为被冤下狱的恩师袁继咸伏阙讼冤,坚持斗争半年之久,终使冤案昭雪。明朝覆亡后,他不忍数千年华夏文明丧失于铁蹄弯刀之下,面对清人的残暴统治,奋起抗争。他怀着对故国河山的无限眷恋,出家为道。49岁时被捕下狱,抱定必死决心,虽几经严讯,依然抗词不屈,坚持斗争。到了晚年,他主要从事著述,专研学问,成为与清政府不合作的在野思想文化界领袖与代表,并以73岁的高龄,绝食七日,拒绝参加清廷所开设的博学鸿词科考试,拒绝康熙皇帝的“内阁中书”封赐。傅山一生,虽未身居高位,叱咤风云,但他正气昂昂,光明磊落,至情至义,大仁大孝,在极其艰苦的困境中,以惊人的毅力、坚韧的精神和卓越的智慧从事社会活动,在诸多领域都取得辉煌成就。

    中国人倡导孝道数千年,可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追逐名利权势,不惜抛弃忠孝廉耻,连乌鸦、羔羊之类的禽兽都不如了。傅山在一篇《杂记》中这样说:“读过《逍遥游》之人,自然是以大鹏自勉,断断不屑作蜩与莺鸠,为榆枋间快活矣,一切世间荣华富贵哪能看到眼里?所以说:金屑虽贵,着之眼中何异砂石?奴俗龌龊意见,不知不觉打扫干净。莫说今人不上眼,即看古人上眼者有几个?”正是有了如此高远的境界,他便能将孝道中的情感延伸及世人的范畴,将责任升华到民族的高度,最终成为世人心目中一座伟岸的奇峰。 

本文来源:《太原日报》20070809;本文作者:刘云成

太原道制作 http://www.tydao.com ( 2007-08-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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